那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三。
那是属于他们的1949。
是年交,洛承远不知从哪打探到的消息,莫年在长沙,他就当了回逃兵,去找莫年。
他心心念念了多少个日夜的人啊,随着他脚步一点点地向他走来了,等他站定在医院门口时,连呼吸都放缓了。
已经多久不见了呢。两年?还是三年?背离他的嘱咐离开金华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他只想看看莫年,亲亲他脸颊。
他的时间并不充裕,后日,他就得返回临时驻地,明日下午就要动身。
他特意换了当年做学生时穿的制服,很冷,但是没办法。问了护士,莫年正在做一台手术。
洛承远在手术室前站了一会,试图凑近了看看屋内,但只是徒劳。
他来得莽撞,甚至不去想此时此刻,若他被人发现了,是什么下场;甚至没有想过,莫年是否愿意见他。
回去是要受罚的,所以不能白来一趟。洛上校这么想着,一个下午荒废了过去,手术室的门却是从未开过。
洛上校抱着保温饭盒缩在长椅上,委屈得不行:莫年是个物理学专业毕业的学生啊,选修外科而已……怎么能连续手术超过八个小时呢?——很可能不止八小时,但莫年总归是吃不消的。保温盒里是甜汤,放了枣和红豆,他厚着脸皮从小护士那儿要来的,物资紧缺,也是难为人家。
终于,啪嗒一声,门闩被打开,走出几个脸蒙得无比严实的医生,个个一额头的汗。
莫年没有抬头,而是先摘橡胶手套,放到小推车上,再摘口罩,勾在小指头上。最后解开两粒纽扣,撑在窗台上,舒了口气。
洛承远方才站了起来,此刻被挤到了角落。
分明是一个惊喜,他却自己都呼吸艰涩。
这是冬日的深夜,冷风灌进莫年领口,他打了个哆嗦,紧了紧领口,向办公室走去。他隐隐觉得今天不寻常,但大脑罢工,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莫年看了眼手表——11:37。食堂大约是关了,宿舍又太远,不如在办公室凑合一晚。
莫年打开门,向里走了几步,跌坐在转椅上,眯了片刻又站起来,点了炉子,开窗通风。他搬了只小凳子坐在火炉旁边,手悬起来烤火。他的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
叩叩——有人敲门。
莫年扯着嗓子喊了句:“谁啊。”,一边走去开门。
仅一瞬,他被抱住了。
那人抱得太紧,他有些喘不过气。手脚偏偏还处于脱力的状态,动都不愿动一下。因为凑得近了,那人的鼻息喷在他颈部,痒得很。莫年只看见了他有些乱的头发,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