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哥说得对,他们的步骤好像确实有点乱。先“结婚”,再恋爱,先结婚,再求婚。从头到尾走着颠三倒四的顺序,但是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事实上,他正是因为这种混乱安排,才能和郁泊风见面,相知,相爱。
温卷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垂眼看着他。郁泊风回望着他,也没有说话,没有紧张和着急,只是静静地等。
然后他等到了一颗眼泪掉进雪地里,砸出一个小小的坑,马上就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会因为太冻了还是因为忍不住哭,温卷的鼻尖红红的,又使劲眨了眨眼,搓了搓自己的脸。
“你……你不可以这样,”温卷的声音有点闷,带着不轻不重的鼻音,听起来有点娇气,又像是在撒娇,“我都没有做好准备。”
“小卷想准备什么?”郁泊风声音放得很轻,怕又把小孩儿惹哭了,耐心地问他。
雪很大,但是没什么风,周围像是铺上了最好的隔音海绵,显得格外安静。
“我,我……太丢人了……”温卷有些崩溃地抬手,遮着眼睛,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他倒不是说要和很多人一样,精心打扮好,在完美的时间,完美的地点,等待一个完美的求婚。可是他刚才还毫无顾忌地在风哥面前摔了那么多的屁股蹲儿,摔得浑身是雪,头发乱糟糟,身上的滑雪服也不合适,更别说他刚刚还毫不遮掩地擦掉了自己被冻出来的鼻水。
天啊,他现在看起来肯定像一只狼狈又傻气的卷毛熊。
郁泊风被他皱起来的脸逗笑了,“所以……要不要跟我结婚?”
他喜欢有着鲜活情绪的温卷。当很多种情绪同时出现在温卷脸上的时候,他的样子就显得特别可爱,又高兴又委屈,又喜欢又后悔,嘴里叽叽咕咕埋怨了一会儿,一边抹眼泪一边朝他伸出手,嘴巴又微微撅起来,“我要。”
他当然要。
风哥问一千次,他也要回答一千遍,我要。
他的手有点抖,被郁泊风轻轻托住,手上的戒指被褪了下来。原本的位置已经有了很浅很浅的痕迹,现在被新的戒指盖住,看不出来了。
温卷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眼圈又红了,“你,你现在可以亲我了。”
他把他的小狗拥进怀里,抱得很紧,和他交换了一个热烈又绵长的吻。
直到这一刻,郁泊风的心才真正落回了原处。
这大概是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最紧张的几分钟。
表面上没什么情绪,但真的只有自己才知道,原来等待答案的过程是这么紧张,这么漫长,这么煎熬。他想,原来爱是这样的感觉,哪怕他心里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笃定,也仍然害怕那百分之一的意外。
原先那枚戒指是他和温卷一开始决定“结婚”之后准备的,当时只是挑了看得顺眼的一对,没花什么心思。所以他想要一对特别的戒指,用来向他的小狗求婚。
这也是他前段时间拜托阚姨的事。阚姨没有单吃自己的家业,而是把兴趣发展成了职业,是业内一名十分有名的珠宝设计师。
他和温卷的戒指,就想交付她来设计。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阚姨,最后戒指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戒指是铂金质地,样式很简单,戒面的手打纹却很特别,纹路平缓却又精细,像是被微风吹起的小小卷浪,有风的形状,有浪花的波纹,相交处托着一颗细小的钻石,乍一看不怎么耀眼,遇到光线却立刻熠熠闪光。
两人还了滑雪的设备,走出雪场,郁泊风拉住他的手,把人朝自己身边拉了一步,“还有一件事。”
温卷刚刚的眼泪干在脸颊上,在寒冷的夜里刺得有些发疼,忍不住抬手贴着自己的脸。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愣了下,“还有什么?”
郁泊风带着他找到了一家照相馆——还是临时在地图上搜的,时间不早了,现在还在营业的照相馆几乎没有。去的路上花了点时间,他们走进门的时候,老板正打算关门。
“不好意思,我们想拍个照。”两人身上都沾着雪花,一进门就被还没散去的暖气融成了水珠,显得有些狼狈。
郁泊风看了还在发懵的温卷一眼,对老板说,“结婚照。”
老板是个有着花臂的年轻小伙子,也是摄影师,闻言低头看了看他们相握的手,又看了看两人的脸,心里一动,放下了手里的钥匙,“行,来吧。”
摄影师给了他们毛巾擦干头发,让他们自己吹干。造型师比他早了五分钟下班,所以两人没法做造型,不过他们原本的发型就很不错,他觉得不需要再花时间打理,稍微上点妆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