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顿秘密的半夜餐大家都觉得很是香甜,把那瓶五加皮颠倒过来时,月亮早已隐到房子背后去了。
明天早晨,厨房里撒着一地的鸡蛋壳,锅边上还黏着几片牛肉,那一位倒运的新举出来的食事长发现那挂在梁上的牛肉已经没有了,便只得费尽脑力来调查这件事。但是尤庭玉先生还安安稳稳地醉倒在他的软铺上。上课钟声是敲过好久了,教务处就打发工人来打他的房门。他惊醒过来,看见了一房的太阳,心里很是痛苦。想了一想,就爬起来走到书桌面前,提起笔来写道:
“夜来感冒,今晨难以起床,图画课请牌示缺席为荷。”
写了之后叫那工人送到洋楼上去。一边赶紧把“头痛太阳膏”贴在头上,重新跳到床上去。
正当这时候,隔壁裘一秋的房间里发出了笑声,这大概又是极有趣味的事,尤庭玉的酒也醒了,不愿意睡了。隔着板壁问道:
“什么事情?”
花正绮的声音笑着回答道:
“你要听好诗吗?”
“吼吼!……”裘一秋的声音夹在里面笑。
“我看,我看,什么地方抄来的诗?”杨玉璋的声音夹在里边问。
花正绮又大笑了一会:
“听呀!……草纸当帖催,诗翁跑如飞,包厢开便饭,联句好敲推。”哈!哈哈!哈哈!……
“你哪里看得来的?”
“刚才我在厕所里的墙壁上看见的,还有很多呢,不过这一首做得工整些。”
“你晓得这做诗的人么?”裘一秋格格地笑着问。
“是你做的?”
“嗤!哈哈哈哈!……”裘一秋说得格外厉害了。
“好!堂堂教员,竟敢厕所题诗!老尤老杨老鲍大概都有几首在那里了。”
“岂敢!”
哈哈哈哈……
尤庭玉早已爬了起来,跑到裘一秋房间里去,竟忘记了自己头上的“头痛太阳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