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多年以后,南竹依然能清晰记得自己与阿·滕斯沃勒首次相遇时的情景:那是旧历女神纪元1482年晚春,恰值午时,阳光明媚温度宜人,自己身处一片绿意盎然的稀树草原边缘,齐膝高的芳草好似倾城的佳丽,在南风的伴奏下摇曳生姿。前方四五里开外,即是不知为何连绵至此的东翼山系余脉,不高,目测也就两三百米,绿树成荫。
一道触目惊心的黑色,从山的方向,地平线的尽头一直延伸到南竹脚下,这正是地狱犬们留下的足迹,留在这片无名草原秀丽面容上的可怖伤痕;四周分外安静,野生动物们早就躲得远远的;耳畔传来的,只有身侧话痨熊“高人一等”的喘气动静,还有一阵极其细微——但其存在确凿无疑的有节奏闷响,竟是从脚底传上来,深入脑海:
“咚咚,咚咚,咚咚……”
一个堪称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沿着那条草原的黑色伤痕朝这边走来。托这辈子经常锻炼(打猎),膳食均衡维生素摄入丰富且没有电视电脑手机红白机,连纸都没有的福,还隔着一里地呢,回到队伍前排的南竹一眼就看出那家伙不是个好对付的:
只见此“人”极为壮硕,身高两米开外,体重少说三百斤,肌肉线条分明——要是这梵塔西亚世界有篮球联赛的话,把他拉去当高中锋定然能Hold住全场。可惜,他那蓝色的皮肤,醒目的长角——右边那根还短了一大半,赤红的双眼,还有遍布全身的难以名状的黝黑花纹刺青,无不说明这家伙的身份:恶魔!
再看看他那咬紧的牙关,严肃的表情,身上穿的那件不知经历过多少战斗,到处坑坑洼洼,边边角角地方时不时还短了几片的及膝鳞甲,还有那柄握在手里的纯黑带倒刺的长剑,无不说明这是个有来头有故事有经验的难缠角色。
【你先等等,这回可别再冲了。】对着已经重新四脚着地,作势欲冲的皮耶罗打个招呼,南竹伸臂直指来魔(无误),转头对着阿纳斯塔西娅大声命令道:
“呆娘们,快冰那逼养的!”
“我……你……”再次听到南竹用不文明的外号称呼自己,阿纳斯塔西娅一时气结,不过她晓得轻重缓急,白了南竹一眼,挥舞起手中的法杖,口中振振有词:
“Ar-Lum-Hapa-Saim-Toi!”
这句子有点耳熟啊。
法师大小姐的话音刚落,南竹就看见一股碧蓝的晶莹风暴腾空而起,直直地向着对面那个恶魔冲去——他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只靠“呆娘们”的这一个法术就能把敌人放倒,与此同时,他伸臂搭箭弯弓瞄准靠弦一气呵成,对准目标就是一箭。碧蓝冰风和银白之箭,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一大一小,有默契地直直朝着恶魔大块头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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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第一波攻击来袭,滕斯沃勒心中大定:通常来说,敌对双方照面的第一波攻击是最危险的——因为你很有可能看不出敌人的道行深浅——反正滕斯沃勒觉得自己是看不出的,毕竟经验不足。万一此刻自己对面站着的那两人一熊里,那个穿着长袍,应该是法师的女人是位能召唤出冰元素长老、施放大裂解术、吸能术的传奇级人物,那自己不是彻底歇菜?
还好,目前看来,对面的第一波攻击也就是一个应该不超过五级的(注:其实是三级)冰属性法术,外加一支撑死了中等射术打出来的箭,还特么射得有点偏了。切,垃圾!
只是灵活地一跳一闪,滕斯沃勒就躲开了冰雹术的攻击范围,这时他才发现对面过来的那支箭,居然是朝着他躲开冰雹术后所处的地方射的!锃亮的银白箭矢,如同通知死亡的使者,向自己直奔过来。
有点意思,可惜还不够班!
滕斯沃勒只是持剑挥手轻轻一拨,来袭箭矢就被他当场打落掉在地上。分辨出这是一支专克恶魔,臭名远扬的秘银箭,他的胸中豪气顿生,对着敌人高喊到:
“就这两下子了么?你们的血肉,今日我滕斯沃勒享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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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F#@?……疼死我了l0*?”看着对面恶魔疼痛难忍出声大喝,却还在面带微笑一往无前地朝自己这边冲锋的骇人气势,南竹心中是又急又喜。急的是这家伙竟然这般难缠,不知道哪儿受伤了(反正南竹是没看出来)还跟没事儿似的继续作战,定是十分难缠的精英级恶魔;喜的是刚才的攻击确有效果——没听见那个大块头一个劲儿地高喊“疼死我了!”么?
“再冰,大的!”南竹没头没尾地喊了句,便自顾自地抽矢对着敌人连射起来。听到吩咐的阿纳斯塔西娅银牙一咬,取出两张卷轴用法杖底端的尖头就是一戳,大声念出咒语:
“Ar-Lum-Hapa-Saim-Toi,Dvojni!”
这回,南竹看到的,是一坨结合紧密,粗看就和整根水泥墩子似的冰雹——或者更确切地说,冰柱,以洲际导弹般的架势冲着百米开外那个大家伙径直飞去;相比之下,自己之前射出的两支箭毫不起眼,方向上也略有不同,就跟小孩闹着玩似的——不过这可是他有意为之。
“啪!啪!”再补上两箭,南竹从后面看着四矢一柱速度各不相同,方向微妙错开的情形,心中甚是得意:这下,那家伙没地方可躲了吧?也不知他抗完这波,还能剩下几成血?
【走,这回咱们一起上!】脑内对皮耶罗下了命令,再回头交代阿纳斯塔西娅别再把自己当怪A了,南竹就换上自己的短剑,用比对面那个恶魔慢得多的速度缓缓跑了起来,边跑边期待着恶魔中箭爆浆,或者被一柱子砸成二维的画面——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光天化日之下就伸进自己的裤兜里掏起什么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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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第二波升过级的远程攻击来袭,滕斯沃勒丝毫不敢大意,减速慢行看准方向,将手里的精良黑曜石长剑高举过肩,等到那整根的蓝又莹(无误)就快碰到八十多年前,自己出生时候因为母亲难产,而被产钳夹断的右边犄角的时候,用力一劈!黝黑的剑身瞬间变得赤红如学,温暖如老家底特律的岩浆河,滕斯沃勒面前偌大的冰坨子在接触到剑刃的瞬间立刻开裂粉碎,化为茫茫一片水汽和点点飞溅的碎屑;原地不动,再迅速将剑收回横在胸前,只听“咔!”地一声,只觉虎口略微一酸,一支秘银箭正中剑身,旋即落地。
“哈,当初下狠心按揭买这把剑真是太有眼光了!要是我手里拿的是把魔铁剑,刚才这一波下来,差不多该只剩半血了吧?”
就跟后世所有既包含心酸血泪又不乏喜悦之情的房奴一样,此刻,滕斯沃勒对自己的宝贝黑曜石剑骄傲极了。确认对方这会儿没打出第三波攻击,他执剑直指对面那个男性人类,用从军团某老油条那里学来的句子,得意地大声喊道:
“看到没有?!你们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认输吧!滕斯沃勒会给你们一个甜蜜的死亡!”
“Lf@~?!p1&2P0aR%F#!@?!iuk)%~疼死我了l0*!”听到对方的话,南竹心中再一次燃起了满腔斗志:【皮耶罗,加油!这王八蛋又在喊疼了!咱们加把劲,把这长得不对称的家伙一波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