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藏书阁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矫健黑影趁着月色,迅速闪身而入。
阁内为保存一些古老书卷,四面无窗,向来阴暗干燥,如今又是夜里,一时间竟仿佛身处无边深渊,空洞得可怕。
少年早有准备,掏出火折子吹了吹,一道微弱火光亮起,照着他一张脸忽明忽暗。
容祯缓缓走近一排陈列摆放的书卷跟前,鼻端立刻泛起陈旧古朴的气息,他对这里太熟悉了,就算不用看,只是闻一下味道都能在心中默默念出每本书的名字。
容祯近乎痴迷的摸着那一排排泛黄书卷,手心被搔得有些痒,自从师尊将年幼的他带回流云宗,一十八载,除去修炼,余下的时间他几乎都在这座阴暗的阁楼中度过。
许是终日与书为伴,师兄弟们时常戏称他“书呆子”,可他们并不晓得,那些记载着各种修道之术的书籍最是令人惊叹不止。
少年循着那些昔日痕迹抚摸过去,偌大空旷的阁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火折子快要熄灭之时,他终于找到存放着那本《九州记事》的地方。
然而,原本摆在此处的书却并不是他想找的那本,而是一本用小篆写着《天书》的书。
容祯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地方,反复回想后,确定没找错,便想着许是自己不在流云宗的十年间,被他人放去了别的地方,况且自己以前也从未见过这本《天书》,还不知这藏书阁中又添置了什么新书。
他放下手里的书,正要继续寻找时,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声响,有两人提着灯笼走进来,竟是碰上了夜里巡游的弟子。
容祯急忙熄灭火折子,藏身于身旁暗格当中,谁知随着两人越走越近,那本写着《天书》二字奇怪的书竟在黑夜中缓缓发出微弱荧光。
“咦?那是什么?”
“好像有什么在发光。”
“过去看看。”
闻言,容祯心头一跳,那两人脚步声显然向他这边而来,当下来不及思索,急忙将那怪书揣进怀中,掩了光亮。
“奇怪,怎么不见了?”
“许是有萤火虫飞入,快点走吧!我都快困死了!”
两人走到旁边查看,一道黑影忽然一闪而过。
“什。。。什么东西?”
提着灯笼的弟子显然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两人当下也没了继续巡游的心思,敷衍了事的转了一圈,逃也似的匆匆离开藏书阁。
容祯带着那本书回到住处,锁着眉头,通宵达旦将它翻阅完。
只看前面,确实细述了许多九州往事,然而直到神魔大战,道出他身死魂消一事后,走向却越发奇怪起来。
通篇看下来,竟是一本不知谁人写出的狎昵之作,书中不仅充斥着各种秽乱之事,而作为主角,也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小师弟,竟因为误食“醉春桃”而被魔神冥渊等人当成玩物亵玩,此后便常伴床榻,极尽狎昵之事,曾经清风明月般的人物,竟落了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下场。
容祯悄然握紧拳头,其中虽然还详述了自己对小师弟的爱慕之情,却总共不过廖廖数页,最终却是他心甘情愿替小师弟以身挡箭而死,总归有些荒谬。
随即又想到书中小师弟被那般对待,心中只觉愈发不适,便随手将书丢在角落里,恁是不想再多瞧一眼。
此时,窗外已然天光大亮,门外传来“铛铛”敲钟的声音,他急忙拿起桌上佩剑,前往练武场晨练,并未注意到那本被他丢弃的怪书缓缓消失在角落里。
晨练结束时,已将近晌午,有弟子寻到容祯,说是云长老传唤于他,容祯不作他想,随即前往云白鹤住处,敲响栖云阁大门。
然而轻叩多次后,阁内竟无人回应,容祯又唤了几声,里面依旧安静,却知不能一走了之,便只好站在门外等待,不料这一等,竟等了四五个时辰。
直到日暮西垂,云白鹤才缓缓驾鹤归来,只见他鹤须白发立于白鹤之上,长袖一展,飘然落下,端的是仙风道骨,自在逍遥。
“师父。”
少年走上前恭敬唤了一声,一张俊容被日头晒得有些发红,云白鹤见状,有些疑惑道:“你找为师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