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丝君,这里舒服么?比我们的床……更暖和么?」他轻声叹着气,慢慢摸到了棺材里一个长条形的凹槽。
「就是这里!你就是要把我的冰精插在这里么?」他反常地笑了一声,「原来那冰精是要紧紧地贴在你后背上,是要代替我永远和你在一起么?那我现在就把它还给你……」说着,他从怀中取出冰精,小心地插在回槽中。
这天垂丝君起得并不算晚,却一直觉得心绪不宁,用早膳时听棋叟说季子桑已经下山,常留瑟特意相送了一程,似乎还没有回来。
他点了点头,继而想到这几日宅内喧闹,自己对常留瑟着实有些疏远了,于是便想着在正厅里等他,顺便暖和一下二人之间的氛围。
然而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往正门进来,垂丝君心中狐疑,立刻起身往后院的水潭边去找,练功的水筏上也未见人影。
怀疑扩散成不安,他忙遣人往各处寻找,最后是在密室外的台阶上,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常留瑟。
「怎么了?」垂丝君问,「怎么跑到这里来?」
常留瑟抬手轻拂开男人的关怀,「随处走走,累了便在这里坐一会儿。」
「那‐‐」垂丝君依旧上前握了他冰冷的手,「我们一起去练功。」
听见「练功」二字,常留瑟霎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不了。」他拒绝道,「殷朱离让我帮他去调酒,今天恐怕又不能练剑。」
这件事垂丝君也是知道的,碍于面子无从阻绕,只能点头同意了。
常留瑟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经过男人面前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一下。
垂丝君被他一夜之间忽然的憔悴惊了一惊,急忙再扶住他的肩膀,却被常留瑟狠狠地甩了一把,凑巧将右手刮到了他的脸。
「啪」地一声,留下数道淡红。
垂丝君当即怔住,而常留瑟自己也吃了一惊,习惯性地要道歉。
然而就在视线与男人交会的时候,整个人却又猛然地缩了缩,紧紧地闭上嘴,头也不回地往后院去了。
由着常留瑟远去,垂丝君没有去追。
男人将目光投向紧闭着的门扉。
锁是好端端的,没有橇过的痕迹。
而上面那十字的密码,常留瑟绝对不可能知晓,垂丝君开锁进门。
屋内不见异状,他接着启了密室机关,走进去,地面下一片死寂。
没有异状。
直到垂丝君取了火镰,点燃壁上的火把走到棺木前面。
那两块冰精怎么会在棺材里,他明明记得自己是交给了山下的玉石匠人赶工雕琢的。
第三章
常留瑟从崖上落到谷中,殷朱离早已在凉亭子里面等候。他手上拿着两把小铲,而地面上已经摆了几坛挖出土来的酒罐子。
殷朱离将其中一把小铲交到他手上:「我行动不便,你且帮我把以前埋下的一百零三个酒罐子都挖出来。」
这么许多罐子,需要一个一个摸索出位置。换作平时,常留瑟必然早已经抱怨出声。然而此刻他却仿佛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拿了工具便一声不吭地刨挖起来。
殷朱离看出他神情怪异,料想必定是与垂丝君有关。却也无心无力多问,两个人默默地干了一会儿,还是常留瑟按捺不住,主动问道:「怎么不见摩诃和尚?」
殷朱离答:「和尚的师兄弟们来找他,这几日都在一起。」
常留瑟恍然悟道:「你是想要让摩诃跟着他们回去?如此一来,当初又何必千里迢迢地寻他过来?」
殷朱离将地上的坛子提起来抱到身上,拿了刷子拂去上面的灰土。似乎没听见常留瑟的疑问,二人于是继续刨挖,很快那一百零三个大小不一的坛子便暴露在了满地的坑洞之中。
这时候殷朱离又变出了布巾与排刷,让常留瑟相帮着将坛子上的灰土去掉,露出写了酒名与年份的标签,然后按照酿造的类别仔细分开。等到整理一过之后,鲤鱼让常留瑟挨个儿的拍去了酒坛子的泥封,自己则回了一趟水府,抱出了青梅、杨梅、桂花等等浸渍酒肴的物品,与一些平日里珍藏的药材。
他首先让常留瑟将年份最短的三坛子酒倒空,然后取了一个青竹的长柄酒勺,挨个儿地将剩下的酒酿一一尝过。觉得好的便舀出几勺,依旧按照酿造的类别注入空酒坛子里。如此慢慢混合出三坛子独门秘制的酒肴,四下里逐渐逐渐飘散出浓郁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