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他把柳叶青放出去,简单用了早膳后便去练功。
常留瑟原以为垂丝君见了他的努力一定会有些想法,然而整上午过去了,垂丝君始终没有出现。
近午时,常留瑟怏快地走前院,却见惯常清冷的正厅桩布置一新,披红挂绿,竟比当日结契更为讨彩。
他只当又有喜事,然而努力回想却不得半点头绪,最后只能认为是在庆贺垂丝君寻着了陆青侯。
今昔两相对比,他立刻觉得那红绿刺眼,看得人头晕目眩,所幸这时棋叟棒着一碟糕点过来,见他望着锦缎出神,于是朗笑道:「过年过节,虽然俗气,但是吉利彩头总不可免。」
常留瑟愣了愣,终于笑出声来,竟是春节要到了。
午后不久,垂丝君回来了。
常留瑟习惯性地贴上去,男人也没有避开,反而低头与他对视一阵,忽然叹了口气,妥协似地由他擒住了胳膊。
春节将近,宅里上下都忙着?办准备。
垂丝君让常留瑟也相帮着几十老头拾掇些器物。
小常很高兴地应了,他原本过的就是亲力亲为的苦日子,普通的扫地除尘、煎炸烹煮均不在话下,如是热闹地过了两日,就到了小年夜。
这天一早落了场小雪,常留瑟倚在门边团手看着冰凌。
垂丝君走过来说道:「待会儿一起去崖下,请朱离晚上一叙。」
常留瑟点头应了,两人约好一刻钟后在后门见面,来时垂丝君手上却多了两个大竹篓。
小带接过其中一个,发现里面竟是里外一整套簇新的衣服。
他疑惑道,「这是要去干什么?送衣服么?」
垂丝君讶异道,「你难道不知除夕需要沐浴徐尘,以期新的开始?宅子今日所有人都要沐浴,而我则习惯在这一日去听醴潭。」
常留瑟从小缺人管教、礼裕讲得不多,这番听了才记在心中。
却又突然明白这是要二人共浴,心中顿时惊喜起来,却依旧低垂着脸,一语不发地随垂丝君下了谷。
谷中依旧冷清,满地凌乱也丝毫末见收敛。
垂丝君敲了水府的门,未有人应门,便知道殷朱离不在谷内,于是拿了早准备好的请帖插到门fèng里。
常留瑟问道:「你这样邀请了,可是殷朱离腿脚不便,又怎么能上得去山顶的宅院?」
「他自然有办法上来,你不必担心。」垂丝君回答,「有水的地方就难不倒他。我们且顾自己去沐浴罢。」
常留瑟一听沐浴三字就有些脸红,却又生怕垂丝君反悔了似的,紧紧跟在他身后。
沐浴与寻常练功不同,不仅要提神健气,需该彻底清除身上的污垢,那听醴潭水已经被殷朱离做了些特别处理,比往常清澈许多,更透出一股有别于寻常药材的芳香。
垂常二人各自放下了竹篓,一件件解脱了衣裳,相继走入水里。
垂丝君竹篓里还有一种软木作的浮盘,在上面搁了布巾与夷皂并植篦等物,便在二人之间的水面上漂着。
沐浴并不是喝茶会客,不需要寒喧客套,然而饶是如此,垂丝君坐在水潭这边,看着小常头顶布巾直把半张脸埋入水中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你没有必要那么紧张。」
虽然紧张有紧张的原因,而那原因垂丝君知道。
午前他下山去了城里的青楼,曾经服侍过常留瑟的紫嫣姑娘已经赎了身,他便只能向老鸨打听。原来根本没有什么调教开苞破ju的清倌所用的药,一切果然都是常留瑟的杜撰。
垂丝君回想起那夜自己反常的痴狂索求,只恐怕也与常留瑟脱不了干系。自己与他之间的情缠,根本就是布下的棋、织就的网。
乍听殷朱离提起药的时候,垂丝君心中确实不忿,然而当一切得到证实,他却反而平静下来。
被人欺骗了,应该气恼,那么被人爱上,是否应该感激?而如果是爱上了以爱为名义进行欺骗的人,又该如何处之?垂丝君半睨着眼睛,看着身边慢慢挺直了腰板,靠近过来的人。
「现在是沐浴,不是练功。」他缓缓说道,「若不清洁干净,是会把秽事带进来年的。」
「大哥说得在理。」常留瑟听了他的话,忙从浮盘中取皂抹在身上,又伸了指甲使劲在身上扒抓,白玉似的背上顿时显出几道抓痕。
垂丝君见状,一手取了布巾涉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