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到教室里,已经人满为患。她习惯性的往自己常坐的后排位置走去,近了,看到正有一个戴黑眼镜的男生站在那个座位旁边,书包一横就要坐下去。后面坐着的一个男生立即仓促站起来,“别……同学,这个座位上有人……”黑眼镜很不悦:“这不是空着吗?哪里有人?”男生急忙拿一本书放在桌上:“有人……有人……刚上厕所去了,马上就来……”黑眼镜狐疑地四处看了看,因为来得晚,四周都没座位了,只有最后一排的过道上还站着一些人。他悻悻地只好往最后去了。颜细细第一次来得这么晚,经过那座位的时候,有点遗憾,看来今天得罚站半天了。她正要走过,那个男生忽然拉了一下她的书包,立即又松开手,满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同学,你的座位……你坐这里……”颜细细有点意外,倒也坐下了,只是大大方方地回头道一声谢,这时候,老师已经进来了。整堂课,后座的男生压根就没听清楚老师讲的是什么,只是死死盯着前排的女生,她乌黑头发,雪白的脖颈,不时埋头沙沙地写着笔记。听这堂课半年,每周一次,几乎从第一天发现前排的女生时,他就从未间断过这门课,每次都来得很早,每次都坐在她的后面。也因此,他把她的脖子看成了一幅画。他打听到她叫颜细细,但是,他从来没跟她讲过一句话,借口搭讪都不曾,因为,她每次来去匆匆,也从未见她和任何别的同学讲过什么话。终于到了下课的时间,学生们潮水一般涌出大教室,颜细细落在后面慢慢地看一眼今天的笔记。这是她的习惯,每天课后,她都会用几分钟梳理一下当日的笔记要点,仔仔细细地审读回忆,这样的学习效果比事后复习要好得多。“颜同学……我……我……”她抬起头,见是那个帮自己占座位的男生,微微一笑:“谢谢你。”男生中等个子,很壮,笑起来憨憨的,抓着头皮:“我叫李真,已经研二……”一个研二的学生跑来听这堂课干什么?他们又用不着。但是颜细细对此并未有什么好奇心,已经收拾好书包站起来,微微点头:“再见。”男生追上去:“颜细细……”她回头:“你还有事情吗?”李真鼓足勇气:“你们就要毕业了,能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吗?我怕以后再找不到你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拿着吧,有事情可以随时找我……”颜细细这时才细看他一眼,男孩子满脸通红,眼神憨憨的,十分诚挚。她忽然想起黄小觉,心里一黯,没有回答他,转身就走了。------------76陷阱2一个人到食堂后面的小湖边坐下,春去夏来,杨柳青青,景色宜人,但是她无心欣赏。时间还早,汪东林也许现在还在家里睡觉,她根本不想回去。直觉里,这一次汪东林回来是来者不善――因为以前他从不喝得醉醺醺的。以前,他也从来没有昨晚那样的粗暴。跟一个醉鬼,有什么道理可讲呢?拿出书本,又什么都看不下去,只好漫无目的在学校里到处乱走。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还是背起书包准备回去了。这一日,心情坏得出奇,无精打采的,也不知是昨晚被汪东林折腾得一夜未眠还是因为想起了那些令人晦暗的伤心往事。她一路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颗小石子咚的一声飞进小湖泊里,顿时波光粼粼,将倒影里的垂柳惊得支离破碎。“细细……”她抬起头,不敢置信,有一瞬间,呼吸差点窒息了。黄小觉就站在对面,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她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恍然如梦。黄小觉也死死地盯着她。很远,他就看到她了,依旧是蓬松的头发,只一件宽大牛仔裤t恤,头发遮了半边脸,压根看不出任何的美丽。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秋天,他也是在这里,看到那个穿牛仔裤的女孩也是这样心事重重的一脚将小石子踢进湖水中。他永远也忘不了她抬起头的一瞬间,头发被风吹开,露出一对晶亮到不可思议的大眼睛。仿佛昨日重现,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大步上前,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没有任何的温度。颜细细结结巴巴的:“小觉……小觉……怎么是你……”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细细……我打听了很久,原来你又回学校念书了……”找了无数条街,问了无数的人,原来,她每天出入于他最最熟悉却压根就想不到的地方。“我……是汪东林帮我找的关系……”黄小觉颓然松开她的手,讪讪地后退一步,眼神飘过一丝不可思议的震惊和愤怒。可这愤怒很快有气无力,声音也微微发抖:“细细……你还好吗?”“我……我还好……”颜细细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也在微微发抖,手脚也没地方放,半晌才结结巴巴的:“你……小觉,你呢?你好吗?”“我也好……”“你家里还好吗?”“家里也好。”空气仿佛也被凝固了,对白都是多余而累赘的,毫无意义。但是,除此之外,二人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继续的话题,彼此都低着头,一径地看着对方的鞋子。半晌,黄小觉抬起头,轻声道:“我走了。”“我……我也该走了。”她大步就走,慌慌张张,走出去几步踩到一颗小石子踉跄一下,差点摔倒,但只稳了稳身形,头也不敢回地跑远了。黄小觉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前方,夕阳已经西下,血一样地倒影在湖水里。------------77陷阱3那天回去,汪东林居然已经走了。颜细细老大松一口气,瘫在沙发上半晌回不过气来。她到自己房间里细看,梳妆台上并未多出任何东西,那间衣帽间也没多出任何东西。也就是说,这一次,他压根就没有带回来任何礼物。吃这口饭,最大的本事便是察言观色――男人不再送你礼物了,便是这段关系要完蛋的预兆。她惴惴不安,却又非常期待。她早就渴望结束了。以前没有“周婷”这号人物也就罢了,就如徐小雅所说,没有被原配掌掴的风险。一旦有了,这就是高危职业――她必须在汪东林结婚之前,彻底了结这种可怕的关系。否则,哪天抛尸荒野,替你收尸的人都没得。接下来的两周时间,汪东林再也没有露过面。但是,颜细细知道他一直在本市――因为他的“家”不少,具体每天回了哪个家,她也不清楚。那个周末,颜细细做完了事情正拿一杯红茶喝着,汪东林回来了。他回到家就倒在沙发上,一边扯下领带,一边嚷嚷:“热死了,今年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这么热了?夏天还要不要人过了?这屋子是怎么了?怎么一点冷气都感觉不到?”那是24小时恒温,颜细细根本没觉得热,温度正是恰到好处十分舒适。但是,汪东林却满头大汗,而且语气里很多怒意,眼看就要找人干架了。颜细细当然不敢去撞枪口,只是悄然地去将温度调低一点。他脱下衬衫随手扔给她,她接过,恭顺道:“汪先生,我马上拿去给你洗了。”“工人不知道洗吗?要你多什么事?”她不敢答话。汪东林更是不耐:“这鬼天气,真是烦死了。这几天带出去的女人,真是没一个见得人的,害得我被人嗤笑,说我眼光怎么进水了……”颜细细知他在c市的时候,经常带各种女人去各种场所应酬,虽然她从未跟他一起出去过,也从不以为意。现在听他这样咕哝,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有点提心吊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