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回到伦敦和帕丁顿站,把行李箱存在了到达口的另一个行李间。他现在迫切地想吃一顿上好的后腿牛排,多汁的肉排,再加一大份炸薯条。但是他看了眼手表,悲伤地摇了摇头。他把莫瑞斯加满油,又上路了。这一次,他向北开去。
他在烟囱别墅外院旁边的路边停车的时候,刚好是十一点半。他跳出车子,轻而易举地攀过围墙,直奔别墅。之前用的时间比他设想的要长,所以他快步跑起来。夜色中,一个灰色的庞然大物隐约可见,那正是烟囱别墅庄严肃穆的建筑群。远远传来报时的钟声,已经又过了一刻钟。
十一点四十五分,正是纸条上提到的时间。安东尼已经到了别墅前面的平台,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别墅,漆黑一片,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这些政客睡觉可真早。”他自言自语地说。
突然间,一个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是枪响。
安东尼急忙环视四周,声音是从别墅里传出来的。他等了一会儿,但是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走到一扇落地窗前,据他判断,枪声就是从这个房间传出来的。他试了试把手,发现窗户是锁着的,只好接着试试别的窗户。他一直专注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但是,始终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最后,他开始怀疑那声枪响大概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或者也可能是谁在森林偷猎的枪声。他转身又折回院子,心里隐约感到不满和不安。
他回头看着别墅,这时候,二楼的一个房间忽然亮灯了,但一转眼的工夫,又熄了。于是,这个地方又回到了一片黑暗。
第十章烟囱别墅
现在是上午八点三十分,巴吉沃西督察已经在办公室里就位。他身材高大魁梧,总是表现出一种例行公事的姿态。每当办案紧张时,他的呼吸声都会变得沉重起来。约翰逊是他的随从警员,他是警队的新人,还有一种羽翼未满的不安神情,就像一只孱弱的小鸡仔。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督察凶巴巴地接起电话,他一贯都这样。
“对,这里是贝星市场警察局,我是巴吉沃西督察。什么事?”
他的态度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官大压一级,他压着约翰逊,自然也有人压着他。
“您请讲,爵爷。麻烦您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太听清楚。”
接下来一段长时间的停顿,督察一直在静静听着,同时各种复杂的表情划过他一贯毫无表情的脸。最后他简短地说了一句“我马上就办,爵爷”,然后放下了电话。
他转向约翰逊,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是烟囱别墅的爵爷打来的,凶杀案。”
“凶杀案。”约翰逊表现出适宜的震惊,重复了一遍。
“就是凶杀案。”督察满意地说。
“怎么会,这个片区从来没有发生过凶杀案,反正我从来没听说过。哦哦,除了汤姆·皮尔斯枪杀他的爱人那次以外。”
“严格说,那次不能算凶杀案,那次是喝多了。”督察并不赞同。
“他也没有被判绞刑。”约翰逊表示同意,沮丧地说,“但这次是来真的吧?”
“是真的。被枪杀的是爵爷的一个客人,还是个外国人。现场窗子是敞开的,外面有脚印。”
“真可惜是个外国人。”约翰逊有点惋惜。
这样一来,凶杀案就似乎不那么真实,在约翰逊看来,外国人就是很容易遭人枪杀。
“爵爷从没这么焦虑过。”督察接着说,“叫上卡特赖特医生,我们马上出发。希望那些脚印还能保存完好。”
巴吉沃西简直要高兴得忘乎所以。凶杀案!烟囱别墅!巴吉沃西督察主办!警方找到线索,然后是轰动全城的逮捕。升职和荣誉都会接踵而至。
“简直完美。”巴吉沃西督察心里想,“只要伦敦警察厅别插一杠子。”
想到这个,他一下子败下兴来。在这种情况之下,那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他们找到卡特赖特医生,那个年轻人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他的反应和约翰逊如出一辙。
“啊,天哪!”他尖叫起来,“汤姆·皮尔斯事件之后还没有过凶杀案呢。”
他们三个人挤进医生的小汽车,赶紧动身向烟囱别墅出发了。当路过那家名叫“快乐的板球员”的当地小旅馆时,医生留意到有个人正站在店门口。
“是个陌生人。”他说,“长得不错,不知道他来了多长时间了,他在‘板球员’门口干吗呢?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肯定是昨天晚上才到的。”
“他不是坐火车来的。”约翰逊说。
他的哥哥是当地的车站搬运工,因此约翰逊对进出的人都了如指掌。
“昨天有谁到这里来是为了去烟囱别墅的?”督察问道。
“爱琳侯爵小姐,她乘坐的是三点四十班次的车次,同行的有两位男士,一位是美国人,一位是年轻的军人。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带男仆。爵爷和一位外国的先生一起去的,还有那个外国人的男仆。乘坐的是五点四十分的那趟车。这个外国人可能就是被害人。乘坐这班车的还有埃弗斯莱先生。瑞福太太坐的是七点二十五分的车,另外一个秃头、鹰钩鼻、长得像外国人的男士也是这一班。瑞福太太的女仆乘八点五十六分的车到达。”
约翰逊停了下来,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