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反问,“你姓什么?我又姓什么?”
“这年头变更姓氏不仅免费还方便。”
“那你去更啊!更回来,老顾头一个打断你的腿……”
“早八百年他就威胁要砍我的手了,拖到现在,怕不是刀都锈完了。”说话人懒懒掀眼皮子,不服软。
二人就这么打着嘴炮。
梁昭不由心想,嗯,不愧是母子。顾岐安还是有很多细节看得出生母的痕迹,比如谈吐以及输什么都不输阵的气性。
不多时,丁教授就开始赶客。自嘲一病病成个皇帝,天天“听不完的政”,“你们快走罢,走了我也好睡一觉。秋妈晚上还要过来,到时候又得把我弄醒。”他们家这个姆妈什么都好,只一点,干活动静好大,乒乒乓乓像打仗。
顾岐安:“那我们可真走了,明早我再过来。”
他交代她术前禁食禁水的事项,切莫忘记。
丁教授哭笑不得,“我好歹也是学这个的!”
“嗯,这话几天前还是我说给你的。”
临了,婆婆又让梁昭待下,支使老二出去,“我们娘俩说几句。”
后者望望顾岐安,某人正好接到个电话,开口就称呼“主任”,二人便相互点头,他出去,她留下。
门阖上,丁教授枯枝般的手牵住昭昭,“又到了吃藜蒿的季节。再过几个月,也是你们第二个结婚纪念日了。时间是真的很快。”
到了这种时候,梁昭也不想瞒她,就直说,“婆婆,其实原本……我是想和他离婚的。个中原因就不细讲了,想必你大概也猜得出来。”
“嗯,猜出了,小二那天也跟我说了。”
同为女人。梁昭说话没什么芥蒂,“我们之间并非从爱走向婚姻,更像是,从婚姻走向爱。因为横亘了太多,活人也好死人也罢,都是不可忽视的。”
“那么,”丁教授问她,“这次回来的原因是什么?我一度以为你不会再回头了。因为在我看来,昭昭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她决定好的,几头牛都拉不回。”
梁昭垂眸,“有好几个原因吧。”
“是不是也有替我身体考虑的成分?”
“这是之一。之二是我好歹也三十了,结结离离地来回折腾,今年还得准备升职考核,总难免伤身伤神。况且从车祸起,我整个人的思想都变了,会怕许多从前毫不在乎的东西。”
梁昭由衷一笑,她说不怕你笑话,“原因之三,就是他来找我,说自己前一宿还手术通宵,然后坐飞机从南到北,大费周章地出现在我朋友的婚礼上,那一刻,我确实心软了。
会不舍,不甘心,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同时也是在宽恕自己。”
人活一世,仿佛是个被打磨棱角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