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不肯带我回去……为什么要带你走……”“夜儿……你不能走……”“娘亲也想回家啊……”晓绿在紫宫等到日落也没能等来相夜和他娘亲华芸公主,只等来了愁眉紧锁的叶离筝。她问他:“二皇子呢?”“晓绿。”叶离筝沉默了一会,牵起她的手,“二皇子回不去了。”叶离筝说得有些艰难:“王抓住了出逃了二皇子,又因公主为他求情,震怒之下……”晓绿反手拽住叶离筝的衣袖,愣愣道:“……二皇子,他怎么了?”“他死了。”晓绿松开手,不敢置信地倒退两步,满脑子想的都是缚君给她的那封信中写到的事——荒夜说他爱上了他的老师,镇魔塔塔主浮云枝,自觉再无资格担任天帝之位,但他不愿娶位女子生下皇子。“皇姐对魔神荒仲虽情根深种,不愿返回仙界,但她所诞下那二皇子却并非荒仲亲生,晓绿上仙可将那孩子接回仙界,交于长老细细培养以继承帝位……”她收到帝君的密函,只为带走二皇子相夜,可如今相夜已死,帝君和云枝上仙要怎么办?仙魔一战以魔界大皇子战殁,退兵回朝收尾,仙界之门重新开放,晓绿上仙也回了仙界——没人知道这一战到底牺牲了多少人。“夜儿死了吗?”缚君捏着手里的一块朱砂石轻声问道。晓绿回答他:“是……”“真可惜。”缚君蹙着眉,似乎也有些悲伤,“孤和皇姐在灵镜中相见时也看到了他。”缚君在自己腿上比划着:“他还那么小,只有这么点儿高……”晓绿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公主以死相逼,才使得荒仲退兵,而她如今却被那荒仲抽了神魂炼作法器……公主的肉身,已被运送回仙界了……”缚君垂着眼帘,眼中似乎有泪:“将皇姐的肉身燃成灰烬,洒向九洲四海吧。”“皇姐宁愿死也不肯回仙界,她恐怕还是喜欢繁华不息的人间界吧。”浮云枝和缚君晓绿听了他这句话,猛地跪了下来。缚君回头看她,轻笑道:“怎么,晓绿上仙也喜欢繁华不息的人间界吗?”晓绿道:“帝君,您和云枝上仙……”缚君敛了笑容,神色有几分哀苦:“老师还是不肯见我,晓绿上仙能将此物帮我递到他手中吗?”说着,他将手里一直把玩着的朱砂石放到桌上。那朱砂石并非全体通红,而是碧绿中夹带着丝丝缕缕似血的红丝,晓绿握起那石头时,还能感受到男人留在上面的淡淡余温。“好。”晓绿握紧了那块朱砂石,表情极为郑重,像是在做此生最后一件事一般,“晓绿一定会将此物交到云枝上仙手中。”缚君看着晓绿此刻的神情,轻轻地笑了,心照不宣道:“皇姐既然去了,晓绿上仙便不能时时下凡了吧?”晓绿闻言,也跟着他一起笑了:“不会的。”人间界虽然热闹繁华,但她挂念的却不是那些盛世之景,将这颗朱砂石交到云枝上仙手中后,她可能就不会再回仙界了。晓绿是仙界之中少有的未曾闯过镇魔塔的人,因此她此番入塔也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晓绿摇响悬挂在塔门外的铜铃后,她便在塔外静静等候,一抬头却看见了那轮嵌在深沉夜色之中的白月。“这里的月色很美吧?”浮云枝提着石灯站在朱砂石门旁,道:“镇魔塔隔绝六界,但这白月每隔十年就能见到一次。”晓绿闻言回神,揖首道:“云枝上仙。”“进来吧。”浮云枝对她笑笑,“好久不见,天帝今日可不在我塔里。”晓绿正是缚君长角时,入塔带走他的那位女仙。“晓绿不是来寻帝君的。”晓绿笑着摇摇头。“哦?”浮云枝闻言不仅抬头看了她一眼,迈出的步子转了个方向,“闯塔的话往这边走……”“云枝上仙!”晓绿见此连忙喊住他,“晓绿今日也不是来闯塔的。”说着,她从袖间掏出一个碧绿色的小包,双手托举到浮云枝面前。浮云枝没有立即接过这个小包,抬眸问她:“这是什么?”“是帝君托我带给您的。”青年一听这话,原本挂在脸上的笑一下子就隐了下去,侧过头不看晓绿手中那物,沉默而立。晓绿也不收手,就维持着那个动作笑着站在原地。浮云枝无奈,只得从她手中拿过那个小包,说道:“行了行了,东西我拿到了。”晓绿对他笑了笑,转身欲走,浮云枝却忽然喊住她:“你叫晓绿对吧?”晓绿回身:“是。”浮云枝抿了抿唇,轻轻说道:“谢谢……”晓绿走后,浮云枝将那碧绿小包放在案桌之上,绕着它走了两三圈,最后泄气道:“罢了罢了,不过是被亲了口,又不是少块肉……”嘟囔着,浮云枝将那小包解开,只见一颗绿中掺红的朱砂石从中滚出,触到它的一瞬,他面前的景物陡然转变。在那幻境中,浮云枝仿佛度过了一生那么长的时间,在那里,他游遍了九洲四海,万里河川,没有错过那极致热闹繁盛的花灯节,也没错过昼夜交替,四季更迭,月阴圆缺,他甚至看遍了仙魔两界几乎每一寸的风景——这个幻境,将他此生都无法亲临的地方都一一呈现在了他的面前。而这一生的终点,是缚君所居住的帝宫——那个他出世的地方,那个盛满桃花的地方,那个他唯一真正去过的地方。浮云枝抬步,踩在这个时间不会盛开,也不会纷落出一地红路的桃花瓣上,缚君从他背后而来,手划过腰间将他死死箍住,在他耳边低喃:“半生不见,老师想我了吗?”浮云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这个幻境……你怎么做出来的?”缚君轻声道:“当然是我下界,一点一点编织而成地呀……”“你骗我。”浮云枝笑了一声,“你不会独自下界,看遍万里河川。你在等我,你想和我一起。”“老师能明白学生的心意,真好。”缚君满足地将下巴搁在浮云枝肩上——他确实是骗他的。这颗朱砂石是他藏在缚华芸生辰宴时送她的那一对紫玉耳环里的。紫玉耳环可以帮助她通过灵镜联系上他,朱砂石记录缚华芸看过见过的世间风景,而这颗石头也很不凑巧地将相夜的死呈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在心底感叹敬元真是一个好老师,能将缚华芸洗脑至这般地步。缚华芸为什么偏偏认为魔都是低贱肮脏的东西的,明明他的老师……比他还要高贵。缚君抬起手,轻轻扯开青年的腰带,而后又将他身形白如薄雪的衣物一层层脱下,铺开在铺满桃花瓣的地上,俯身压住青年。桃花纷纷飘落,散在树下交缠的两人身上。艳香氤氲,将人拖入情欲的深潭之底,不泛一圈涟漪。浮云枝一直睁着眼睛,仅在男人的动作重一些时,从口中溢出一些细碎的轻吟。“这是个幻境……”男人听到他近乎喃喃的这句话,原本打算落在他唇上的吻偏移了几分,带着宠爱和怜悯地在他唇角轻轻一印,抬手撤去了幻境。缚君轻轻拨开了青年汗湿的鬓角碎发,居高临下地问他:“老师现在还觉得,这只是个幻境吗?”“老师明明也是喜欢我的……明明你也很舒服……”“为什么不肯和我在一起……”缚君吻着青年的额角,轻声喃喃道。浮云枝听到了这句话,像是哭泣的笑了一声:“我倒是希望这个幻境是真的。”他抬手抚上缚君的脸颊,“因为我在幻境中会和你在一起。”而现实中却不会。缚君听着他这句话却猛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