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你们在备孕的事。”刘铮道。
梁世柏眼神一冷,低声道:“那是因为他一直窥视我们。。”
刘铮:“窥视?”
梁世柏:“他骚扰过我妻子。”
刘铮问:“为什么?”
“因为他嫉妒。”梁世柏道,“他嫉妒我们的生活。”
刘铮得到了一些信息,比如结婚前梁世柏从来没听妻子提起过顾清峰这个人,还有顾清峰结婚时从梁世柏这里拿了一笔钱。
“我妻子很容易屈服,她是个心软的人。”梁世柏道,“我听说他现在住的房子就是用那笔钱买的。”。
刘铮问:“你妻子为什么要给钱他?”
梁世柏道:“为什么?他们过去关系的确好,可是,顾清峰这个人非常的无耻,我妻子出于亲情又不能做什么,他又会装可怜,我妻子就又相信了他,但她跟我说过,她不愿意见到顾清峰,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听到。”
“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刘铮问。
梁世柏没有回答,只说:“我以为他结婚了,我妻子就会好受一点。”
梁世柏阴沉沉地坐在椅子上,聊起顾清峰使他想起了很多于他而言不愉快的画面,奇怪的是,当时他并未觉得不愉快,现在想起来却让他生气,又不止生气,这种情绪比生气复杂得多,他无法分辨。
他了解人的情绪是变化的,他能描述所有情绪,他有良好的记忆力,那些人在当时的表情和反应他都能想起,他认为伤心,高兴,生气是最浅显的情绪,然后介于这三者之间的情绪,或是超离这三种情绪外的状况和情境,他就只能通过观察,接着去模仿,但是他无法让这些情绪在他身上活过来,所幸他模仿得很好,至今没人识破,他看着刘铮,他知道他在消化他刚刚透露的信息,他很惊讶,又满是疑虑,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
在梁世柏看来,刘铮是个软弱的人,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就看道他就带着一种愧疚的神情,他觉得自己有罪。
“顾清峰是你妻子的表哥。”刘铮还是说了句废话,他有些震惊,突然理解了顾清峰对梁世柏的怀疑,他和梁世柏有私怨,死去的梁夫人和他之间的关系明显有隐情,刘铮把惊讶和轻微的不适掩饰的很好。
梁世柏冷冷道:“我说了,他非常无耻。”
刘铮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梁世柏想了想,说:“就在我们结婚一年左右。”
他停下来,突然说:“我不想说这件事,这件事和我无关。”的确是,发生的时候他还不在她身边,他们要各自走过一段路之后才会同行。
刘铮爽快地点点头,“你有权利保持沉默。”
梁世柏回过神,他突然有些感慨。 “人的感情真是奇怪,千变万化。”看似有规律,但偶尔也会有让他费解的发展。
刘铮想,发出这种感慨的人要不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就是经历太多。
梁世柏按理应该属于第二种,但是刘铮直觉他有许多似懂非懂。
刘铮离开之前,梁世柏告诉他,他下个月要出国,“去散散心,看看海。”
他说起海已经没有什么阴影,不知道是自我疗愈得快,还是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禁忌。
刘铮的表情有点奇怪,梁世柏却懒得管了,“离开之前,我们还能见两次面”,他提醒刘铮。
回家路上刘铮在想这句话的意思,他对梁世柏越来越没有好奇,当一个人打算把自己摊开的时候,对面的人反而会觉得棘手,不知道从何翻起。
刘铮自私地想将这个过程延长些,他最近只有和梁世柏聊天的时候能放松一会儿,他站在一根腐朽的木头上,不知道走到哪一步他的生活就会断开,断成两截儿。
到了家打开门之后,刘铮一眼看出来家里被人翻动过了,桌上的啤酒瓶儿都扫进了垃圾桶,地上的烟头也不见了,他立刻就知道了“贼”是谁,她有心做贼,又不会真的让自己落到贼的立场上去,最高明的小偷不在乎技巧,而在乎让人无法指责,她没有罪。
刘铮立刻关上门,没有开灯,走到卧室,拉开床头的柜子。
他把屉子从里头抽出来,发出哐的一声响,屉子边缘被他拉出了一道豁,木头渣飞出来,他一把将里头的东西倒到地上,屉子里装的东西并不多,他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这么找,他一眼就知道丢了什么,他只是需要通过发泄恐惧和无力,他甚至不无法立刻感到愤怒,因为他已经对这种失窃习惯了。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没有对父母愤怒的权利,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不管他们让他做了什么。
刘铮靠在床沿上,他有一会儿脑袋里彻底空了,白色的风把他的一切思绪都卷走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立刻想念起那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