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巨响按二连三地传来,无名高地上腾起一股股硝烟气浪。显然,从左侧接敌的梁三喜他们,也进展顺利……
靳开来和战土&ldo;北京&rdo;朝前跃进,我率火力掩护组迅速占领了有利地形。这时,无名高地顶端右侧,又有两个碉堡喷出火舌……
&ldo;打!&rdo;我趴在轻机枪后扫射着,掩护组一齐压制敌火力,把敌人的火力引过来了。
靳开来和&ldo;北京&rdo;各扛着自己的家伙,分别绕到敌堡一侧,真是炮口当刺刀,他们离敌堡都只有五十米左右的样子。只听两声巨响,又见两个敌堡飞上了天!
声声巨响过后,我们纷纷跃起身,饿虎扑食般冲上了无名高地。这时,从左侧出击的粱三喜他们也扑过来了。
扼守在堑壕中的敌人想负隅顽抗,我们劈头盖脸便是一顿猛扫,既来不及喊啥&ldo;诺松空叶&rdo;(缴枪不杀),也来不及呼啥&ldo;宗堆宽洪毒兵&rdo;(我们宽持俘虏),当敌人还没明白过是啥回事时,便死的死,窜的窜了……
战斗进行得如此干净利落,前后只用了十多分钟!
梁三喜激动地拍着战士&ldo;北京&rdo;的肩说:&ldo;行!真不愧是从北京送来的战斗骨干!战后,我们首先为你请功!&rdo;说罢,他大声命令大家:&ldo;赶快清理阵地,进入堑壕,防敌反冲锋!&rdo;
大家立即进入敌人遗弃的堑壕,做好战斗推备。
我当时万万没想到,战斗从这时起便进入了极其残酷的时刻。事后,我们才清楚,仅这无名高地上就驻有敌一个加强连,而主峰上则是敌人的营部和一个120迫击炮排。
眼下,主峰上的敌人把一发发炮弹倾泻到无名高地上。炮弹呼啸着,在我们占领的堑壕周围炸开。浓密的烟雾,象一团团偌大的黑纱,遮住了太阳,遮住了蓝天。罩在我们头顶上。泥土、石块、敌人丢弃的枪支,合着炮弹片的尖叫声,狂飞乱迸……
每当炮击过后,敌人便从三面发起冲锋。
由于我们取得了立足点,敌人的头两次反扑被我们压下去了。但是,连里已有八名同志牺性,十一名同志负了伤。
敌人又一次极为疯狂地炮击之后,第三次反扑开始了。
我和靳开来每人抱着‐轻轻机枪,带领‐排扼守在阵地西侧。这时,三十余名敌人在他们的火力掩护下,喊着、叫着,分梯次向我们扑来。
我们向敌猛烈扫射。因敌三次反扑的时间相隔太短,不大会,我们的枪管都打红了,不能继续射击了。
&ldo;快,拿手榴弹来!多,要多!靳开来把帽子一丢,亮出了光头。
幸好,敌人丢弃的阵地上,到处是成箱的弹药和横七竖八的枪枝,而且全是中国制造。我忙搬过一箱手榴弹,递给靳开来几枚。
&ldo;拧开盖,全给我拧开盖!&rdo;靳开来吼叫着,顺手便甩出了几枚手榴弹,&ldo;换枪,都快换枪!&rdo;
眼前有靳开来这样的勇士,懦夫也会壮起胆来!是的,越怕死越不灵,与其窝窝囊囊地死,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拚!
我把手榴弹盖一个个拧开,靳开来两手左右开弓,把手榴弹&ldo;嗖嗖&rdo;甩向敌群。战土们抓紧时机换了枪……
敌人射来的子弹暴雨般在我们面前倾泻,蝗虫般在我们身边乱跳。有几个战士又倒在堑壕边牺性了。每分钟内,我们都承受着上百次中弹的危险!
……战争,这就是战争!它把人生的经历如此紧张而剧烈地压缩在一起了:胜利与失败、希望与失望、亢奋与悲恸,瞬间的生与死……这一切,有人兴许活上十年、五十年。不见得全部经历到,而战争中的几天、甚至几小时、几分钟之内,士兵们便将这些全部体味了!
阵地前又留下一片横倒竖歪的敌尸,敌人的第三次反扑,又被我们打退了。
主峰上的敌人已停止炮击,战场沉寂下来。
我和靳开来走至堑壕中间地段,碰上了梁三喜,见他左臂上缠着绷带,便知他在刚才打退敌人反扑时挂花了。我和靳开来忙察看他的伤口,他抬起左臂摇了摇:&ldo;还不碍事,子弹从肉上划了一下,没伤着骨头。&rdo;
战士们把烈士遗体一个个安放在堑壕里。初步统计,全连伤亡已接近三分之一……
没有人再流泪了。是的,当看惯了战友流血时,血不能动人了!当看惯了生命突然离开战友时,活下来的人便没有悲伤了!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这时,梁三喜见三班战士段雨国倚在三班长怀中,便问:&ldo;怎么,小段也负伤了?&rdo;
&ldo;没有。&rdo;三班长说,&ldo;他晕过去了,渴的。嗨,小段也算不简单,拂晓进攻时,他只身炸了一个敌碉堡。&rdo;
&ldo;看不出这小子也算有种!&rdo;靳开来不无夸奖地说。
我们坐了下来。梁三喜把他的半壶水送给三班长:&ldo;快,全给他喝下去。&rdo;
三班长不接,梁三喜火了:&ldo;战场上,少给我婆婆妈妈的!&rdo;
三班长把水壶里的水慢慢流进段雨国的嘴里。过了会,段雨国苏醒了。
三班长对小段说:&ldo;这是连长的水,全连就他这半壶水了!&rdo;
段雨国慢慢睁开眼,望着梁三喜。他的嘴蠕动着,泪水顺着脸上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