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祈宴闻言有些好笑,提醒那人:“你跟了本王,哪怕能求到一时的富贵安稳,只怕日后仕途不会太顺畅。”
“学生不这么想,若是靠着学生自己,哪怕能取中一甲,又或是二甲前列考取庶吉士入了翰林院,苦熬资历也得熬个十数年,若是运气不好外放去地方上做个知县,更不知何时能出头,跟了殿下,殿下若愿意帮衬学生,学生的日子会好过许多,也能有更多的机会。”
这人大约不信凌祈宴是个在朝中毫无根基的,想要靠着他这位毓王殿下在最短时间内往上爬,他的心思倒也不难猜,先依附着凌祈宴,日后若有机会,他照样能攀别的高枝,也必定会攀别的高枝,绝无可能在毓王府这一棵树上吊死。
这样的人并不少见,不择手段汲汲营营,什么都能出卖,只要最后能达目的就行。
凌祈宴听明白了,懒得再多说,比起那个不知好歹、不识抬举的穷秀才,这种将心思和目的都写在脸上的,他反而看着更顺眼些。
他毓王府门大开,有人愿意投效,又合了他眼缘,他为何不要?
于是道:“你过来,帮本王倒酒。”
入夜,喝得酩酊大醉的一众人告辞回去,那夏之行则被凌祈宴留了下来。
凌祈宴没急着回房,依旧坐在原处,继续让夏之行给他倒酒。
这人看着文文弱弱的,酒量却十分不错,陪着凌祈宴酒没少喝,脸上还无甚醉意,淡定如常。
凌祈宴却早已上头,歪着身子,一手支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这人也有些意思,你可知本王这府上门客,都是如何伺候本王的?”
那夏之行低眉顺眼道:“学生不懂的,殿下教学生就是了,学生什么都愿意做。”
凌祈宴啧啧笑,为了荣华富贵,竟愿意做到这个地步,当真是人各有志。
他的手伸过去,抚了抚对方皙白的面颊,这夏之行确确实实长得不错,虽不及温瀛,但比起那个棺材脸,这人的顺从显然让凌祈宴心中舒坦极了。
“你也住在国子监里?”
“没有,学生在书院附近租了个小院子,夜里念书安静些。”
“家里当真穷苦?”
夏之行点点头:“学生家里是贫农,家中兄弟姐妹众多,时常揭不开锅,更别提供学生念书,小时候学生只能偷摸去学堂外趴窗户口偷听,后头看学生天资不错,才被学堂的老师允许进门去,若非学生功课好,下场考试一直名列前茅,靠着乡邻资助才能一直念到现在。”
又是个穷书生,凌祈宴心道,行吧,谁叫他毓王殿下菩萨心肠、悲天悯人。
“进了本王这毓王府,将本王伺候高兴了,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的,明日回去收拾了东西,来本王府上住吧,本王叫人给你收拾个单独的院子出来。”
夏之行闻言面露喜色,连忙与他谢恩:“多谢殿下!”
凌祈宴被他的恭顺之态取悦,还想再说些什么,外边忽然传来脚步声,他迷迷糊糊地抬眼望去,就见温瀛走进来,沉着的脸上看不清楚表情,目光掠过他身侧之人,定定看向他。
大半月不见,这人一来又是这副冷脸,凌祈宴十分不快,皱眉道:“你来做什么?本王没叫你来,谁准你擅自过来的?”
“殿下在做什么?”温瀛沉声问。
“本王在喝酒,你是看不见吗?”凌祈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下去,这里不需要你。”
温瀛没动,面色更沉。
凌祈宴见之愈发不悦:“你聋了?本王叫你滚下去,别杵这里碍着本王的眼!”
一旁的夏之行又倒了杯酒,递到凌祈宴手边,温声劝他:“殿下不必动怒,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因为不必要的人和事糟心。”
凌祈宴的神色缓和了些,看着他笑:“还是你知趣。”
他拿起酒杯,就要往嘴边送,被温瀛顺走,当着他的面狠狠砸了。
杯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凌祈宴瞬间沉了脸:“你做什么?!”
“殿下醉了,不能再喝了。”温瀛的语气强硬,半步不让。
凌祈宴顿时恼了:“本王喝不喝酒轮不到你来管!本王的话看来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一再挑战本王的底线!”
“殿下还有所谓底线吗?”
温瀛阴着脸,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言语间带着刺,讥讽凌祈宴。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凌祈宴,他一巴掌重重拍到酒案上,震得那些碗碟酒杯哗啦作响,倾倒一片,再滚落地上。
夏之行将手边一个倒了的酒壶扶起,低声劝:“殿下息怒。”
凌祈宴怒瞪着温瀛:“滚下去!”
温瀛不为所动,冷声再次提醒他:“殿下醉了,该回屋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