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被亲近之人背叛了一般,让她心里有点堵堵的。亏她之前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小命都差点搭了进去,这个白眼狼没心没肺没肚没肠的!九娘并不知晓,此时被她狠狠咒骂白眼狼的那个人,只是在寿宴上露了下面,在奉上寿礼之后,便出言告辞了。让赵王一众人尽皆愕然,不过楚王素来不喜人多,众人倒也都是知晓的。上了马车后,楚王端坐在车厢内,似在思虑什么,久久不发一言。常顺似乎感觉到什么机锋,老实的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突然,几声指节轻叩桌面的声音响起。“殿下。”“将那些东西整理整理,整理三分之一吧,派人送去赵王府。限期三日,五十万贯。”常顺被噎了一下,“呃,殿下,就是咱们查到的那些东西?”楚王的眼神移了过来,看了常顺一会儿,之后缓缓点了点头。常顺被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赶忙点了点头。五十万贯对赵王府来说,不算太多,但也绝对不少,若是加把劲儿凑凑,估计也是能凑到的,但三日时间却是太紧,赵王定会又气又急且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且那种东西被递上门,估计是个人都会有想疯的感觉,猜疑、大怒种种情绪是必然的,还要日夜提防着下次还会再有人送这种东西上门。毕竟没人愿意有些不好的把柄,被其他人捏在手上。这种把柄其实认真说来,无伤大雅,左不过就是些与官员勾结,收受贿赂等事,就算爆出来也不会要了赵王的命。但以承元帝的秉性,也不会让赵王好受,所以花钱消灾是必然的。常顺知晓楚王为何突然会如此决定,他只是奇怪既然并不若表现的那般冷漠,何不当时就出言制止,也不至于让九娘子受那一遭。他从小伴着楚王长大,之间的情分是可以想象出来的,所以并不若寻常之人在楚王面前那般拘谨,也因此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目光中的疑惑。楚王自然看出来了,却没有理会,一直半阖着目,似在养精蓄锐,又似在思考其他别的什么。常顺见楚王懒得搭理自己,倒也没有多做纠结,想不通便不想吧,随着主子的年纪日益增长,威仪更甚不说,心思也越是难以猜透。☆、楚王自然看出了常顺的想法,却并没有想说什么意思,无他,不过是时机不成熟罢了。从萧九娘甫一回到长安,楚王便接到了消息,却是一直未有任何动作,便是暂时不想将九娘牵扯进来。他如今看着势大,却是建立在承元帝某种意味不明的心思上,根基不稳,一切皆如镜花水月。终归究底,三年时间太短,若是再给他两载,他大可不必像今日这般瞻前顾后。就好比今日,本是无事,却因和自己有所牵连,置萧九娘为水深火热之中,楚王不是不了解萧家的境况,可在他眼里,萧家内里的那些机锋不过是小事,外在的许多才是重中之重,一不小心,牵连性命也是可能的,所谓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大抵不过是如此。想着九娘今日所受的伤,楚王不禁抿了抿唇,突然觉得那五十万贯似乎有些少了。常顺将楚王送回书房,本是准备下去办差,却是被楚王突然叫住。“殿下?”常顺的眼神略显有些疑惑。楚王面容一紧,最终还是挥了挥手,“下去办吧。”常顺点点头,退下。其实这样才是最好,楚王的理智也是这么告诉自己。赵王那里不宜打草惊蛇,最好留着他与成王一系互斗。父皇如今看似对他另眼相看,恩宠非常,其实楚王非常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造就这一切。他不过是在帮太子做着,本应是太子来做,但太子却做不了的事,父皇还未对太子的身体死心。若是太子有朝一日身子能好起来,楚王几乎不用想就知晓自己的下场,若是甘心放弃一切,大小能当个逍遥王,若是不能,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复。可是这些就是楚王想要的吗?分明不是,若不然他大可不必在几年前替太子挡那一箭。所以他此时不能对赵王出手,若不然便会引来承元帝猜忌,也所以这般如此最好,既能让赵王肉疼一番,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风波。楚王在心中又分析了一遍,搁在书案上的手指弹动了两下,才以做终结。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这种行为很反常,平日里楚王做任何决定做任何事,都是从来不会犹豫的,他只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切,哪怕这一切会有所牺牲。就仿佛当年他不过十四稚龄,便能以命去搏命给自己换了一个崛起的机会,这一次也一样,他依旧选择了最有利的局面。只是心中的那些不舒服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楚王下意识的便忽略了。楚王在寿宴上只露了个面,便离开了。赵王等人虽没有离开,到底觉得有些无趣。更不用说孟嫦曦了,虽是赵王和成王都对她和颜悦色,甚至有些殷勤,却让她觉得甚是乏味,皆因那个人离开了。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事,孟嫦曦既觉得得意,又有些烦躁,尤其楚王的离开更是让她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便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她佯装有些不舒服的模样,对二哥说想回去。孟昌浩到底是关爱这个小妹的,便向赵王成王两人告辞,带着孟嫦曦离开了。孟家两兄妹一离开,成王和赵王也不想再呆在此处了,便出言告辞。园子里所发生的事,早在之前便传到了安国公夫人的耳里,此番见赵王几位皇子尽皆离去了,更是让其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当然,作为今日的寿星的安国公夫人,自然不能让人看出不悦之色,到底因着事情牵连甚多,让其对萧九娘心中产生了不满。尤其今日楚王的态度,更是让安国公夫人不满,不禁在心中埋怨九娘:不争气的东西,亏她之前对其寄予厚望,好事没办成,倒是得罪了孟家和赵王。与此同时,朝霞郡主自是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她当然也知晓之前园子那处所发生之事。所以此时的她笑得格外明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朝霞郡主身上发生了什么好事。按下不提。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九娘自是不知晓的。莲枝帮她擦了药后,她便姿势僵硬的躺在榻上,想着自己的心事。她当然知晓今日所发生的事,看似风淡云轻已经过去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真是狼狈啊,不光自己受了伤,还失去了披在身上的虎皮。九娘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可是如今想这些已经晚了,事情该发生已经发生了,多想也无益,她如今该想的是怎么面对接下来的那些狂风暴雨……心绪纷乱的想着各种事情,不自觉中九娘便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外面天色已黑,屋中的一角点了一盏晕黄色的灯。她轻轻的低唤了一声‘莲枝’,莲枝听到屋中的动静,撩了帘子进来。“娘子,您醒了,该用晚饭了。周大夫说您这两日不宜吃太油腻的东西,奴婢便命人熬了些鸡丝粥。”莲枝一边说着,一边将三彩柜上的灯盏点燃,屋中顿时明亮起来。“端进来吧。”现在,九娘想动一下,对她而言就是一场折磨。不动的时候,隐隐作痛,但是只要稍微动一下,一个不小心扯动某根不知名的筋,便会扯得右边臂膀痛苦不堪。莲枝小心翼翼的将九娘撑了起来,让她斜靠在软枕上。之后,她接过莲芳手中的粥碗,用汤匙一勺一勺的喂着九娘。“酒酒呢?”九娘分神问道。九娘奇异的发现似乎没见到那只顽皮的小东西,要知道小酒儿素来很黏她的,她睡觉的时候,不是在她榻上,就是爬在她的榻前。只要她在屋里,它便总是跟前跟后的。“奴婢怕它碰到您的伤口,便拘着没让它进来,且它似乎觉得自己犯了错,从回来以后就蔫蔫的,爬在外屋的墙角处,奴婢喂它吃东西也不吃。”九娘不禁一笑。因为她不用看,便知晓小酒儿蔫头耷脑是什么样子,绝对是尾巴也不摇了,蔫蔫的耷拉下来,自己一个人去墙角那里,谁都不搭理。这种情形差不多会持续一两个时辰的样子,若是有人去逗它,或者她亲自出马,它便会又恢复活泼的样子。不过莲枝说得也是实话,狗虽通人性,但毕竟不懂事,小酒儿太过黏她,绝对会碰到她的伤口,而她现在可经不起碰撞,所以九娘倒也没有反对莲枝拘着不让小酒儿进屋之举。用了一碗粥,九娘便吃不下了。莲枝和莲芳两人端来水盆帕子,为她净了手拭了脸。现如今动弹不得,想沐浴更衣都是一种奢望,也只能忍着。弄罢,莲枝便让九娘继续歇着,九娘倒也没有反对,便又躺了回去。刚在榻上躺好,莲芳突然走进来,附在莲枝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莲枝面色犹豫的看了九娘一眼,也未说什么,便急冲冲的出去了。其实不用莲枝说,九娘便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这翠云阁并不大,也就这么三间房,外屋有什么动静,声音稍微大一点,里面便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