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颇有些头疼:“别躲着我了行吗?”谢礁说话时有些别扭:“……没有。”“没有那最好,该出来就出来,不许闷在房间里,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欠收拾呢……”靳南谦挑眉看着他,手欠的时候爱逗人,伸手去挠谢礁毛绒绒的后脑勺,却被人一偏头躲开了,不让摸。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谢礁抬头正对上靳南谦的眸子,那里面乘着的一汪碎光如同一口老泉,深重地凝视他,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嗤,大了,都不让摸了。”他扭动了一下不知所措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自嘲地说着,此刻不知是下班之后的疲惫多一点还是小孩儿长大了不让摸的烦恼多一点。“你还小,听叔的话,别谈恋爱,好好学习,咱们家什么都不缺,乖。”提到这个,谢礁不自觉想起了那几封情书,本就是随口问问:“那你不打算结婚吗?或者,找一个女朋友。”难得靳南谦被他问住了,下意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裤兜,不过烟盒好像被他放在阳台上了,没在身上。“我……算了吧,我这么多年不还是过来了,再说,这不是还有你吗?”谢礁不过脑子直言道:“可我能和你过一辈子吗?”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对话在沉默中结束,靳南谦跑去阳台上找烟,顺便点了一根,低头的时候,发现烟灰缸里已经有半缸烟蒂了。十七年前。那时的靳南谦才十八岁,他站在医院的女厕所里不知所措,程卿泪流满面地求他,手里还抱着一个男婴,才刚出生,孩子的母亲被送进了icu。彼时他已经和程卿分手一个月了,一个月前程卿告诉他,自己几个月前就劈腿了,对方是个女孩儿,已经怀孕八个月了,他要对人家负责。那天很冷,靳南谦的手都快被冻僵了,但怀里还揣着一个热乎的烤红薯,就是为了给程卿带过去,没想到到时就听到这如惊雷贯顶的消息,香甜软糯的红薯掉在了地上,至今还不能忘记那天程卿噙着泪一字一句跟他说话的时候的神情。他从十六岁开始跟程卿谈恋爱,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如此落魄地收场。在大雪地里,靳南谦红着双眼跑上去给了程卿几拳,直到他再也起不来,再也动弹不得为止。纷扬的大雪掩不住他的绝望,喉咙里像卡了铁锈一般,嗓音都是沙哑的。“程卿,老子不欠你什么的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从你跟我好上开始,我有没有让你受过委屈,有没有对你不好,你他妈凭什么这么对我?”年少时凭一颦一笑就能心动,但到了这考验他们的时候,感情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程卿滚在地上,抱头痛哭:“谦哥……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可她是女生,我对不起你们……”口水鼻涕甩了一脸,靳南谦不忍看这张曾经与他谈笑风生的脸如此狼狈,踹了他后背一脚:“你告诉哥,哥哪里对不起你了?啊!”“你他妈不是同性恋早说啊,何苦跟我耗到现在,我又不会不让你走,现在你只让我感到恶心。”冰天雪地里两个男人互殴也没人看到,各人自扫门前雪,程卿鼻子里流血了,沉默了片刻,靳南谦喘着粗气又道:“八个月,那女生多大?”“十、十七岁。”“你真他妈不是人。”脑子充血时还保持着一丝理智才让靳南谦保持着不让自己有杀人的冲动,前几天还你侬我侬的人,原来背地里早就跟人好上了。“你今天话说到这儿,咱们也就到这儿为止了,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去医院好好看着你的妻儿。”最终靳南谦还是没忍心任他冻死,从钱包夹里掏出了几张百元大钞扔在程卿身上,这是他这个月的生活费,也就当今天散伙的散伙费了。可是好景不长,这闹剧远没有结束,一个月的时间都还不够靳南谦缓过来,这个早晨他又接到了程卿的电话。响了两次,本来他是不打算接的,但是手机旁边的方便面味儿太冲,倒汤的时候顺带接了,里面的程卿说话更急迫了,甚至还有些口齿不清。“哥!谦哥!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了,求求你来救我……我要疯了……靳南谦……我会死的……”电话那头喧闹,靳南谦听得心头一紧,抓了钥匙和外套就跑,走的时候还撞到了昨天刚买的几个晚间打折白馒头。“你在哪?”“人民医院4楼厕所……”“撑着,马上到。”他一路狂奔淋着雪雨找到医院,跑上四楼厕所的男厕所里没有人,程卿的电话也打不通了,但隔壁的婴孩啼哭声引来了好多人的注意,可没人敢进去,因为刚从里面运出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