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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十四年六月十八,时王下朝途中,乘坐的轿舆底部木板突然断裂,众目睽睽之下,竟掉出来一件龙袍。
目睹这一幕的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实在太多太杂,流言屡禁不止,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恐怕连皇帝本人都要知道了。
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俯仰百变的风雨晦明之中,难望前路。
作为目光焦点的时王府,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如一张彻底绷紧的弦,不知多少人和势力来往其中密密如织。
“王爷,几位小郡王已经全部送出京了!府内上下筛过三遍殊无异常,只是……”
薛七是真想给自己烧柱香,怎么老遇到这种戳王爷肺管子的事,咬咬牙,该说的还是得说。
“虞侍妾和东院的王侍妾昨日里就去了城外的翠微山,因雨下的太大,就递了信没回来,结果今天路已经封了……”
薛七发誓自己也听到了王爷一口牙咬的咯吱咯吱响的声音,这几个字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哪来的胆子出门!谁许的?!”
薛七替冯次妃暗道一声倒霉:“次妃娘娘准的。”至于胆子,当然是您给的。
所以,现在怎么办呢?再派出人手去一趟翠微山?
去了就要暴露,不去,万一虞侍妾回来,进城时露了身份,那也……
时王没时间扯在这些小事里,几乎不假思索的下了命令,换来薛七愕然的惊呼。
“王爷您三思啊!”
时王不耐地冷笑:“你以为我是为了个女人才做了决定?”
薛七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战栗地重重跪倒。
“父皇封闭内廷已有半个月了,焉知他是真病还是假病?又焉知那龙袍不是他设的圈套?静观其变无异于坐困围城……”
“何况这一天,本王已经等待了太长时间。”
时王,反了。
他甚至没有等到夜深。
原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却因为京城的兵马调动而蒙上了禁忌的血光。
卫兵们都穿着厚重的盔甲,骑着统一配备的马匹快跑过街道,训练有素,除了马蹄声,盔甲撞击声竟听不到丝毫杂音。
他们像是一群幽灵,行动灵活,凛冽肃杀,整齐划一的经过家家紧闭的门户。初月惨白,卫兵黑色右肩甲上反光的虎形图腾也带着一股森冷之意。
这个图腾代表了荣耀,更是腾骧卫的信仰。时王暗地里用阴谋、金银和仇恨引诱喂养的这只四卫军是他最大的筹码,他必须要快,要在明日天亮前掌控宫廷。不然等天一亮,迎接他的会是将京城团团围住的三大营。
那时他就要给自己好好考虑一个漂亮的死法了。
今天夜里,不知有多少人要无法入眠。
一个不速之客敲响了新任锦衣卫千户马万博的窗户。
敲到手累,马万博居然都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