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咬后槽牙,附到程元秀耳边,「若有人问起,你便说是你自己游上来的。」程元秀没太听明白,只是不断地唔唔挣紮。卫旬怒道:「若不想名誉受损,你就听我的。真是的,怎么救了你这个蠢货!」程元秀闻言一怔,有了片刻的安静。卫旬叮嘱道:「有人过来了,说话时动动脑子。」程元秀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口中的腰带被人抽走,箝制着自己双手的力道也没有了,她软倒在地上,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没过多久,姐妹们夸张的惊叫在旁边响起,「哎呀,二姐姐这是怎么了?」几名少女围了过来,却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将她扶起来。程元秀勉强撑起身子,又向四下看去,可是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了,那个人消失了。惊愕与恐惧散去后,她这才察觉到了刺骨的冷,忍不住整个人都打起了颤。「小姐!」是她的婢女沛玉的声音。沛玉从几人之间钻出,扑过来伏在程元秀的身边,「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她只是去取个手炉,怎么回来小姐就这样了?这时,围在周围的几名少女皆是用满脸看好戏的表情瞧着程元秀,其中笑得最欢的高挑少女就是程元珠,程府的嫡女。一听沛玉这话,程元珠立刻笑吟吟地说:「这你还看不出来?掉水里了呗。欸,快劝劝你主子,眼睛不好就别乱跑了。」她用帕子掩唇,倨傲地咳了咳。「眼下可是正月,若是府里闹出了人命多晦气呀。」「说得是呢。」有人搭腔。「依我看呀,某些人就是故意的,嫉妒都城侯的人来向咱们四妹提亲,所以闹出这许多事情来。」她口中的四妹,便就是程元珠,程元珠是程府的长房嫡女,不过却不是长女。大房最先出生的是程元秀,不过因为她是妾侍所生,所以一直不受重视,在她的娘玉姨娘生下她两年之后,大夫人才生了嫡女程元珠,她出生之后,程元秀母女便更受冷落。不过因为二房、三房也有子女,所以她们一个排行二,一个排行四,若论起来,程元珠本该称程元秀为庶姐。可程元秀性格安静,本就不太受程老爷的喜欢,再加上前几年忽然患上眼疾,如今看东西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虚影,就此便也耽误了婚配之事,长到了十八岁还没有嫁出去,所以在家中的地位更是一日不如一日,除了沛玉还算忠心以外,连家仆都敢给她脸色看。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眼疾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在她及笄之前,就已经有人上门来提亲,但大夫人给她择选的全部都是为人妾侍的亲事,程元秀知道大夫人不喜自己,也知道身为庶出,她最好的归宿也就是给人家做续弦。可她不想这样,这些年她太清楚娘为人妾侍的心酸,所以自己绝不肯再重蹈覆辙,宁可不嫁,也绝不做妾,所以她便谎称自己眼睛看不清了,以此来规避婚事。可她的忍让和规避,却依旧换不来平静无波的生活,面对着姐妹们的冷嘲热讽,程元秀不发一语。她浑身的力气似乎都随着那逐渐消失的恐惧感溜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倦与彻骨的寒冷。程元秀拉着沛玉的手,打断了她担忧的询问,「我没事,扶我回、回去吧。」她的声音发颤,牙齿在止不住地打架,身上的那件大氅不见了,她只穿了一件罗裙。冬日的湖水已经结了冰,现在湿着身子再被风一吹,真是冻得够呛。沛玉吃力地将她扶起来,「小姐,您怎么……」程元秀打断她,「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她无力地倚靠在沛玉的身上,并未发觉有样东西从自己的裙摆上滚了下来。有眼尖的人发现了这个,「呀,那是什么?」沾染了水渍的地面上,安静地躺着一枚金珠,在程元秀看到它之前,一双手已经将金珠捡了起来,然后交给了地位最尊的程元珠。「这珠子看着成色极好,连我都没有呢。」她捏着金珠端详了一番,而后看向程元秀,「你是从哪里得的?」程元秀根本没见过这枚金珠,当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刚刚把珠子捡起来的少女倒是看出了几分门道,「四姐你瞧,这珠子上还串着红绳,这个长度……怕是被谁戴在脖子上的贴身之物,而且这红绳看起来有些旧了,应该是有些年头的旧物。」程元珠点头,忽然捏着红绳朝程元秀走来,她抻开红绳往程元秀的颈间贴过来,可程元秀没有力气,只是偏了头却没能闪开。程元珠比划了一下,笑道:「和二姐姐的玉颈相比,这绳子可是太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