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识清醒,后来清醒了,她也一直想啊想,一开始是无尽的悲伤和痛苦,情愿让这芙蓉散彻底毁了自己的容貌就好,届时,徒元徽也不会再留着自己,也没有任何人觊觎自己,清清静静地过下半辈子是不是很好。
可是随后一股强烈的不甘在驱使着她,她为何就一定要认命,只想着躲,想着逃?徒元徽之前有句话说对了,出身低贱的人如果自己都去轻贱自己,那么这一辈子永远只能低贱了!
她甘心吗?
她也曾是平等心性的人,就因为现实也让自己轻贱起自己了!她自我嘲笑一下,说什么本分,说什么只愿过清净的日子,不想争风吃醋,其实都是借口,自己轻贱自己并为自己铺上一层自我优越的借口——她不屑后宫争宠。只是在掩饰自己的懦弱,并美其名自己活得闲适就好了。
既然选了这条路,那么这样逃避的心态会毁了自己。如今,她的女儿可不是就没了?如果她之前一直不曾将自己当初局外人,想着离开东宫,那么她会用心经营内寝殿,就算见不得光,她还是因为徒元徽的宠爱会有着属于自己人手,钱氏……她也能设计让她暂时出入不了东宫。
“玉儿。”徒元徽叫道。
冯玉儿微微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嘴角已经勾起了笑容,她转过头来。
立即开心地笑起来。
徒元徽一怔。
冯玉儿低声说道:“你终于来了。”
徒元徽心里头一软,她盼了自己很久了吗?立刻快走几步,然后俯身亲了一下冯玉儿的额头,温声问道:“可睡好了?”
冯玉儿点了点头,想要起身。
后面进来的杏月刚想上前搀扶,徒元徽却已温柔地将冯玉儿抱坐起来在他的怀里,冯玉儿很依赖地抱住了他的腰,头也靠在了他怀里。
然后就痛哭起来。
徒元徽听到声音,微微低头,却将人抱得更紧。
杏月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了。
“是我的错。”徒元徽没有再自称孤,而这承认错误,也是发自肺腑。
说完后,温柔地抚着冯玉儿的背,也不再发一言,只任冯玉儿止都止不住的泪水,浸透了自己衣衫。
不知过了好久,冯玉儿终于抬起头来。
然后主动去亲吻住徒元徽。
缠绵悱恻间,柔肠百转中,唇舌交缠,好一会儿。
徒元徽轻轻挪开了些,摸着冯玉儿的面庞道:“我已让小德子对外头公布了,江南带来的冯玉儿已然香消玉殒。”
冯玉儿已然知道了,她被送出了东宫,她就明白了徒元徽的打算。因为这次丽秋为了救她请来了皇后的严太医,她的身份就瞒不过,那么她就只能死。
但是徒元徽显然要给她另外的身份,冯玉儿已经有了心思,不管这个身份会不会被戳穿,她也需要,然后死死的抓住这个身份,然后慢慢往上爬。
“我只能都听你的,以后生也随你,死也随你,只要咱们能活在一处。”冯玉儿声音哽咽道。
徒元徽一听,起身望住冯玉儿的眼睛。
“玉儿,这是我欠你的,我若是做了皇帝,那么便会立你为后,与你共享尊荣,而我若是被废了,也定当安排好你,过你想要的清净日子。”
冯玉儿心里不由地一笑,前些日子还是,他被废了,她得陪着同生共死,现在倒是真的为她考虑了,而不是自己。
这样也好。
“玉儿不过鄙薄之人,又曾沦落风尘……”她还是有必要点清楚。
徒元徽却立刻说道:“这是誓言,若有违背,便叫我永不翻身。”
冯玉儿笑了,笑中带出眼泪,说道:“殿下你真会说话……我做皇后,你的太子妃做什么?”
徒元徽平静地说道:“不会有太子妃,除了你。”
随后说道:“原本在着手给你捏造一个大家闺秀的身份,只是如今正是虎视眈眈之时,一个不小心被他们抓到把柄,便是前功尽弃,既然你是自小被拐,便帮你找着父母,这才是最稳妥的法子,即便他们是贩夫走卒,好歹正经有了出身,你的之前就是被挖出来,也不再是贱籍。”
真找到了身世,便是苦主,最多身家不清白,无人娶而已,但已然不再是贱籍,那么也不会违背遗召。
冯玉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东宫最小妆匣里有一根珐琅银钗,是小时玉儿被拐子抱走时抓着的,拐子抓了我就给转上了船,这钗子我藏在了船上,后被船上拐子换了衣衫后,我就将这钗子一直贴身藏着,到百花楼也留了下来。钗子平常,不知能不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钗子在百花楼被发现了,也被百花楼的鸨母拿着,冯玉儿说听话,鸨母才将这钗子还了回来,因为不值几个钱,想来冯玉儿家里也是普通人家,赎不了冯玉儿,又从最南边卖到了这里,这辈子也见不着了,就是见着,哪家清白的人家愿意花大代价赎一个已经在青楼待了不少年的姑娘,没得坏自己家里未出嫁的女儿名声。就是世家,寻到了,也只会让她去死。
所以,鸨母也就由着她去了,那会儿冯玉儿可真是个刺头。
徒元徽点了点头,说道:“玉儿小时候也这么聪明。”
懂得藏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