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多看,跟着走了。
这雨声渐渐大了,风也大了,门外肖沣百悄悄走了进来,他将门轻轻合上,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他的夫人。
从何时起,她竟然变得如此坚强,是他不曾陪伴她左右,让她应对这一切都变得如此淡定,还是因为她的心里再没了他的位置?
这从回来到现在,她的态度都是冷冰冰的,不像从前那般追着她,他问她,她只是说,“都是做孩子的母亲了,也是陈年旧事,也不能总是那么轻浮。”
她将过去追逐他的那些定义为往事,还将自己说成是轻浮,这他如何能够接受。
他过去是没发现,可如今他知道他自己的心,明白这么多年的相守,他对她不止是夫妻之情,更多是他对这个女人不一样的心,他会为了她而息怒,担忧。而她的一句陈年往事将这一切都变成了笑话,他何能不生气。
他也不是气自己的夫人,是气自己怎么以前妄自自负,以为将自己的夫人了解的透彻,结果,还不是打了自己的脸。他守在一边,就像那日自己失去双亲跪在灵堂之时,秦子艾也是将府内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能抽出时间陪他相守。
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惺惺作态,如今他置于此地终于明白,当日今日,秦子艾的心情,他多想替她承受这一切,可惜,他不能。
秦九鸣是为了救他而毅然的牺牲自己,他明白,无论是先皇,还是如今的文多名,都对权利忌惮,也对秦家忌惮,所以秦家绝对会被连根拔起,从此再无屹立不倒的秦家。
那个死去的人是她爹,地上跪着的人该多伤心。肖沣百晚饭过后本想替孩子们说情,到了房中一看裴玉欢正在对账目,他不是不说账目来源,是他行事磊落,不想去解释。
那笔银子是他一直都在支出的,他以栾凰郡主的身份养了一批难民。
他看她眼中颇有些疑虑,刚想解释,恭亲王的部下陈思老将军就已经到了府上,将恭亲王薨逝的消息告知,那一刻,要不是他搂住身旁的人,怕是要摔下了。
他轻轻的说道,“夫人,切莫太过伤心,肚子里还有孩子!”
裴玉欢点了点头,她站了起来,这便跟着她到了祠堂,她是来叫孩子的,也是来拜列祖列宗的,她在肖家的牌位前,跪了下来:爹,娘,儿媳来拜见你们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若是你们在天有灵,能否指点一二,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她如今能够入这祠堂虔诚的祷告,是赎罪。当
初,秦子艾怀着肖凤兰的时候难产,那个时候秦九鸣将全城最好的大夫都请到了秦府,这肖府俩老人就这么扛着病去了,这事肖沣百虽从未说过什么,可终究也是她欠二老的。
肖沣百走过去,跪在她的身边,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她都没来得及注意,他已经将她拉了起来,“子艾,你的身子要紧,这地板冰冷,别落下什么病根。”
“你就不曾记恨过我吗?”裴玉欢抬眉,或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从肖沣百对她转了性子的好之后,她便一点点的告诉自己,当初肖家父母的死和她无关,可这几日她接连做恶梦,总是梦见肖家父母来怪罪的事情。
是她于心不忍,是她心中有愧,做不到光明磊落。她要承受这副身子带来的殊荣,也要接受这副身子犯下的罪过,是她间接害死了肖家父母。
如今秦九鸣已然故去,她也像是失去了至亲,心中更是苦不堪言。
这剩下的就剩她自己承担了,她终于还是变回一个人,她的眼圈红红的,可泪水却倔强的在眼中打转,她不敢再抬头看,生怕自己的泪掉下来。
她不想哭,可是那人的脸上并没有半分的抱怨,她犯了难了。
打她骂她都可以,他却什么都没有,一直默默的承受,这样的男人,她爱,又不敢爱!
只是,她不该爱的。
他也爱的不是她,她是裴玉欢,他爱的是秦子艾。
“子艾!”肖沣百看她难受的样子,直接将人圈进怀里,她挣扎,“这里是祠堂!”
“怕什么!列祖列宗都希望我光宗耀祖,如今我做到了,我抱着我的夫人有什么!还有,我恨你什么?你以为当初爹娘的病就算是有大夫就能医治吗?子艾,你错了,他们是寿终正寝,你竟然这般自责,我这个做夫君的当真是失败!”他摸着裴玉欢的脑袋,似忏悔,似评述,“子艾,我从前也因此疏离你,你躺在床上三个月,家书寄了多少封,我都不曾回来,你该怨恨我才对,我怎敢怨恨你!”
“我那是装的!”裴玉欢摇头。
“即便是如此,我也不曾怪你。若不是你的提点,还有岳父,我恐怕早就死于沛水之中,哪里还能回来!岳父的牺牲,他是为了我们!子艾,对不起,是我无能,我当时昏迷,没有救下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