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学弟11
年三十那一天,罕见地落了雪。
世界都是一样的那么苍白的颜色,浩浩荡荡地落下纯色的晶体,化开在江南的屋檐香樟小道里。
风将天际断裂成灰白,大片飞扬着,黑暗里灯火照着远处深深浅浅的脚印,自白茫茫的一片里翻上泥土的黑灰,游荡至看不见的霓虹礼炮里。
温酒就是这个时候看到赵肆秋的。
她打电话给他告诉温酒自己来他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她悄悄地跑到他们家楼下,跺着脚哈着白气等他。
他们一家人正好在包饺子,客厅里停在春节联欢晚会的频道上,热热闹闹的,接到她电话后顾不上手上还沾着面粉,匆匆忙忙地洗了手拿了件外套就往楼下赶。
见她穿的厚,才放下心一样吐了一口气,白雾弥漫在黑色的空气里,却又摘下他的围巾给她带上,才问道:“年三十的,外面下着雪还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她笑了笑,把手套摘下,素白的手钻进他的两个羽绒服口袋里,轻声说:“对呀,因为是年三十,所以我想你了啊。”
“胡闹,还不快点回去。”
他看着她,忽然之间就笑了起来,眼里好像有一片春深似海的梧桐,徐徐扩展开来。
他把她揽入怀里,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摇摇晃晃,耳边是放不完的烟花。
有那么一瞬间,他抱着她,觉得天王老子都没他幸福。
只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她过来的原因,或许也是因为思念,可是更多的时候,那无处可去的原因占着了大部分。
因为医院里没有亲人的欢声笑语,只有一个女疯子和一群骂骂咧咧说她不详的亲戚。
她无处可去,她想到了来找他。
也只能来找他,因为她只剩下了一个他。
他们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很久,听见从他胸膛里传来的声音。
“阿酒,我们现在去逛夜市好不好?”
温酒挑眉,故作深沉地从鼻音里透露出一个“嗯”字,拉长了语调,才装作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声“好吧。”
她笑呵呵的撑开了伞,任由他接过,钻到他的怀里小声催促啊呀好冷阿酒我们快点走快点走。
深夜里,雪模糊了青色的屋檐,反射出通体的白炽,覆盖了适才踩下的脚印。
然后,从弄堂的角落里,转出两个人来,他们跺着脚,缩着脖子躲进居民楼里,抱怨着这样的天气。
“喂陆攸宁,你真的确定温酒哥能出来吗?天气怪冷的。”
男人笑了笑,接过话,“怕什么,这不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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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某说,江南的街道里是最干净也是最不干净的地方。
石板路上,不停的是喧闹的人声。
青瓦弄堂里时不时就有谁扔掉的塑料包装,喝不完的奶茶丢在垃圾桶的边上溅开一滩的奶白色液体。
只是当雪覆盖了一切的时候,这一切又回归最原始的黑白色。
两个人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阿肆捧着一杯奶茶喝的正欢。
温酒看阿肆喝奶茶喝的正欢,直皱眉,手里还拿着好几串烤肉手腕上又挂着那么个装着梅花糕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