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萧太后,几日不见头发竟已白去大半,脸上的皱纹愈发深陷。她抬手为她抹去眼泪,
摸到的却是一片绵软油腻的触感。如同郑嬷嬷脸上蒙着的面具一般。
絮儿眼眸不由得大张,在她脖间反复揉搓,到底揪起来分层的一张脸皮。
唤集美找来剪刀,仔细划开口子,只见那布满皱纹的蜡黄脸色下是一张苍白却柔嫩的脸。
挂着满脸泪痕,双目始终紧闭。
“乐怡!”
絮儿的眼泪和声音同时奔涌而出。
乐怡睁不开眼,开不了口,只是不住地流泪。絮儿掀开被褥握住她冰凉的手贴到脸畔,“不怕不怕,五嫂来了。”
雪更紧了些,呼号的北风催促着太监的脚步,一行人将乐怡公主抬至嘉禾店安歇,又让徐太医即刻来诊。
絮儿则马不停蹄赶到偏殿去找那位乐怡。
守门的太监忙行礼,“皇后娘娘,乐怡公主玩得累了,这会儿正歇中觉呢。”
絮儿咬牙,“公主这几日就没有出门?”
“前几日立冬时往宁仁宫看过萧太后一次,为她送去冬衣冬被,回来便知在屋里安歇,哪里都没去。”
絮儿推门而入,殿内焚香烧炭,暖得她鼻尖忽地一酸。掀开寝房纱帘,便见乐怡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一探鼻息,竟是死了。
掀开蒙脸面皮,居然是派去伺候乐怡的婢女小环。
众太监面色如土,纷纷磕头请罪,“奴婢不知公主如何成了小环,请娘娘恕罪。”
“恕罪倒不必,”转身写了张字条交给金枝,“给皇上送信,说走了要犯。”
回身嘱咐集美,“通知城门守卫,提前落钥,任何人不得外出。若已有人外出,禀明身份去向。”
朱臻随着她一路从宁仁宫在到嘉和宫,将前后事情想了想,低声附耳,“是萧太后病得那般,还能跑了?”
回到嘉和宫西暖阁,絮儿屏退左右道:“萧太后擅长医药,又擅伪装。恐怕只是装病。”
朱臻不解,“可为何要跑?即便萧将军身在京城,也是朝廷通通缉的要犯,她出去找他,不是等同于寻死么?”
絮儿一时想不通头绪,听见徐太医求见,便命人带上来。
徐沛年脸色阴沉,额头一层亮亮的汗珠子。他捏着衣袖揩汗,轻轻摇头,“乐怡公主情况很是不好。脉象虚弱,气血两虚。原就先天不足,饿了这些日子,也没吃汤药,恐怕熬不过去。”
絮儿一掌拍在榻桌,“好歹毒的人,拉亲生姑娘替死。”
她算来算去,都没想到蔡南星为了逃跑,竟然捉亲生姑娘当替死鬼。
乐怡那日是去给母亲送冬衣冬被的,反被母后利用,该有多伤心?
徐太医瞥一眼旁边跪着的郑嬷嬷,又道:“公主现得千年老参含在舌下,今夜好生料理,明日醒过来就无碍。还好发现及时,再饿上三两日,恐怕回天乏术。”
絮儿闭着眼一圈又一圈揉着太阳穴,心间比大雪纷飞的旷野还要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