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初脸上神色瞬息数变,幽幽低叹,“楚杨,二十年不见了。你可好?”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在这一声问好中,仿佛时光流转二十年,还是那恩爱的夫妻,还是亲密的情人。楚雪杨的脸上,顿时浮起浅浅的红晕,一双眼睛凝望着许风初,被仇恨扭曲的容颜在一点点的平复,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你现在问我好不好?”她凄厉的笑了,声音撕裂沉默,震在心头,“你派人追杀我的时候,你有没有问过我好不好?你让这个男人对我举剑相向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好不好?我从冰冷的河水里爬起来,痛苦挣扎的时候你有没有问过我好不好?漓因为先天不足早产的时候,你有没有问过我好不好?”那笑声中布满恨意,“你没忘记我是不是?”不等许风初回答,她尖锐的笑声再度传出,笑的几乎站立不稳,发丝飞散在空中,千丝万缕扬舞在空中,“你怎么可能忘记,你没日没夜遭受着寒蛊噬心之痛,你怎么可能忘记我?在你的心中,只怕早已将我凌迟了一万遍。”那双曼妙的双瞳中,爆发出怪异的神采,“你疼吗?疼吗?”许风初的脸,苍白无比,手指按着丹田的位置,脸上的肌肉跳动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沁了出来,顺着额角滑下,身体渐渐弓了起来。“你以为吃了‘雪蔷薇’就不疼了吗?”楚雪杨冷冷的哼着,“别忘了,你的下蛊之术是我教的,我种下的寒蛊你怎么可能反制的了?”许风初的脚步趔趄着,被身边的文雁岚一把抱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般,只一阵阵急促的喘息着。单解衣看到,身边的楚濯漓也轻轻的抖着,脸色同样惨白一片,交握的双手里他的指尖冰凉,额头上也是一滴滴的汗水滑下。这,正是寒蛊发作的征兆。“你干什么?”单解衣厉声喊向那个几近疯癫的女人,“你这不是在折磨漓吗?”楚雪杨眼中的疯狂之色终于恢复了少许的清醒,许风初和楚濯漓同时轻吐出一口气。楚雪杨咬着唇,犹如做错事的孩子,“孩子,娘对不起你,我恨他,一旦恨了我就忍不住的想要发动寒蛊折磨他,我忘记了,你的本命蛊还在我的身上。”她朝着楚濯漓招招手,温柔的笑着,“你过来,我把你的本命蛊还给你,你的身体健康了,不再需要我替你养着它了。”楚濯漓虚弱的抬起头,微微的摇了摇,“不用了。”单解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身为儿子,他终是不愿见到自己父母相残,若楚雪杨想要下手,必先顾及他。这些年,楚濯漓受的苦,竟然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那二十年积累的恨,因为她越来越无法遏制的疯狂,她无法解脱自己,以不断的折磨许风初来寻求心理的安慰,却带上了自己的儿子。身体里面两条本命蛊,一损俱损。“没关系。”许风初艰难的露出一丝笑意,“这些年是我亏欠你的,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楚雪杨的眼中,跳动着苦涩,“你也知道亏欠了我吗?你是知道你对不起我的吗?”“是我的错,你想要如何报复,我都不会还手。”许风初轻轻推开文雁岚扶住自己的手,勉强站稳,“你直接杀我好了,何必折磨孩子。”“杀你?”楚雪杨重重的点头,“好!我杀了你。”手扬起,掌心中一道寒亮的影子打向许风初,速度并不快,擂台上除了楚濯漓任何一个人都有把握接下这枚暗器。但是单解衣没动,楚濯霄也没有动,因为他们看到了楚雪杨眼中的神色。这枚暗器,不是真的要杀许风初,而是在试探,试探他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文雁岚抬起手,想要接下这枚暗器。那手才刚动,就被许风初用力的按住,身影微动,许风初的人已迎了上去,那枚寒亮的暗器直接没入他的胸膛。血箭射出,衣衫再染殷红。许风初捂着自己的胸口,“我欠你的,还给你。”当那枚暗器入胸时,楚雪杨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和不舍,当那声音入耳时,她用力的摇头,“不,你想还清是吗?你想与我再不拖不欠是吗?我不会让你得意的,我不杀你,我要你永远欠我的。”单解衣轻喟。论心智,楚雪杨并非不是许风初的对手,能布下如此大的局,楚雪杨定不是寻常人;但是她斗不过许风初,因为她会不忍,她还有希望,她太爱这个男人。单解衣懂,与楚雪杨数年夫妻情分的许风初又如何不懂?三两句话,已将疯狂的她稳住。柳眉稍抬,目光盈盈流转,“许风初,你以为这几句话,我就会如当年一样傻傻的信你吗?”她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文雁岚,脚下一步步的朝他的方向迈着,“我记得你,勾引我的丈夫,破坏我一切的人,就是你!文雁岚,你向你挑战!”文雁岚在她的目光中,无声的垂下眼,许风初数度欲起唇,都被强忍回去了。这个时候,为文雁岚说什么,都会引起楚雪杨的报复欲。文雁岚轻声笑了,俊美的容颜绽开了冰雪的封印,衣袂摆动出乘风之态,那么超然,“好,我接受你的挑战。”“雁岚。”许风初低声喊着他的名字,凝重摇头。文雁岚的脸上,凝满坚决,俯身拾起那柄“落雨剑”,“昔日与你定情的是我,许下并肩天涯誓言的是你我,我能够为你容忍一切,为你独守雪山二十年,但是我不能容忍他人指责我是插足你们之间的感情,所谓先来后到,到底谁才是介入感情的人?”他面对楚雪杨,“你可以夺我爱人,但是你夺不走他的心,若没有任务在身,他永远不会娶你!”“雁岚!”许风初大喝出声,想要制止他下面的话。楚雪杨的疯狂,绝不能再被刺激。“我忍了三十年,你都不让我说一句心中的话吗?”文雁岚推开许风初的手,冲着楚雪杨举起了手中的剑,“今日,你我决一胜负。”“好,好,好!”楚雪杨的笑容那么娇媚,那么青嫩,让人打心底怜惜着,但是眼中的神色,却那么恐怖。衣袂带影,幻化了诡异的身姿,她手腕如风,抓向文雁岚的脸,原本娇媚的笑容,狰狞扭曲。两人在空中交缠,剑声光影一片,点点脆响震在众人的心头。这场厮杀,两人都等待了太久,没有人能够阻止,没有人能够拦下。甚至可以看到,这两人谁都没有防守之势,尽是进攻之招,没有顾及自身,只求能够伤到对方。忽然,楚雪杨的身体从空中落下,踉跄着后退。文雁岚剑光追击,不死不休。她的武功,昔日尽给许风初,纵然再练,内功也绝不可能是文雁岚的对手。楚濯霄脚下一动,就欲上前。无论如何,她是他们的母亲;无论如何,她养大了他们;无论如何,她没有真心的想要伤害自己的孩子。她只是,将那个男人看的太重,超越了一切。但是有道人影更快,在楚濯霄站定楚雪杨身前的时候,一道人影从人群中掠起,飞快的落在文雁岚的剑锋前。剑到,入身体。人影高大,坚定的挡在楚雪杨的身前,眼睁睁的看着剑入身,也没有挪动一步,这容貌,却是单解衣他们熟悉的“鬼医”童洛陵。楚雪杨凌乱的呼吸着,望着身前挡着的人影,“易仑?”易仑?单解衣的心头,飞快的闪过一个名字——“琴剑双绝”白易仑!“我是神卫,理该护你的。”男子的嗓音流泻着淡淡的语调,“你在哪,我就该在哪的。”楚雪杨的脸上,有着一丝委屈,“你也是来阻拦我的吗?”“你要做什么,我都为你做,又怎么会阻拦你。”他还是那平平静静的嗓音,“我只是不能让你受到伤害。”楚雪杨笑了,笑的甜蜜,“我就知道,天下间只有你顺着我。”白易仑在那笑容中眼底露出一丝溺宠,“若消了恨,就回去。”“不!”楚雪杨用力的摇头,她的脸越过楚濯霄的肩头,狠狠的盯着文雁岚,“你杀我啊,你杀了我,我的儿子不会放过你,可你不敢杀我的儿子,因为他们也是许风初的儿子,你若伤了我的孩儿,你将永远无颜面对风初,你我之间的战斗,注定你是输家。”这句话,犹如一柄利箭,刺上了文雁岚的心头。他面色苍白,神情恍惚。就是这一分神,楚雪杨的手中,一枚暗器打出,没入他的胸口。那青蓝色的身影,在摇晃间,倒下。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直拜年,到晚上6点才能坐下来写稿,我连晚饭都来不及吃,总算赶出来了一章,希望你们别打我这么晚才更。我尊的是爱乃们的……正文纠缠文雁岚的唇畔,他的血一缕缕的滑下,胸口沁出的颜色与唇边的颜色竟是一样,黑色。针上有毒。当这个认知闪入心底的时候,许风初的手飞快的点上文雁岚的穴道,抱上他的身体,“撑着。”他的手在身上摸索着,然后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