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这么损,让他们领你的情不好?——我什么时候要人家领情了,我做事也不是为了要他们感激。——那又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你会不知道?就在心思的交换间,楚濯霄已迈步走回了小屋,而楚濯漓却仿若未闻,扬起善意平和的笑容,“家兄不饮酒,在□弱,难做梁上君子,唯有先告辞。”他淡雅的笑着,就连声音都那么谦逊,即便一句梁上君子,也好似玩笑般的调侃,让人难以生气。轮椅碌碌,白衣飘飘而去。站在屋顶上,单解衣摇首无奈,面前的男子手停在空中,掌中握着他的酒葫芦,静静的等待着她接过去。手伸出,抓向酒葫芦。葫芦刚入手,风琅琊的手松开,却没有缩回去,而是灵蛇般的探出,抓向她的手腕。下意识的想要伸指弹开,内劲已到指尖,却没有发出去。风琅琊不会伤害她,这一点她很清楚。收了内息,由他握上自己的手腕。他的力量不大,轻轻拽了下,单解衣落入他的臂弯中,被那双铁臂圈着。“你唐突了。”垂目腰间的手,能轻易的通过手臂的力道,去感受到他的内心。风一样的男子,若风般的侵略无懈,也若风般偶尔的温柔徐徐。“我敢在单凤翩面前抢人,也就敢在‘情僧’面前动手。”他哼笑着,仰首明月,随意不羁。那轮明月下,他的发轻拍肩头,眼瞳深邃。“你寻过我?”是问话,音却是肯定。“你既知道,为何不露面?”她没有否认的必要,而是轻点了下头。“因为我了解你。”他的回答,有些让她意外,眼中疑问挑向风琅琊。“我一日不出现,你一日心神不宁,虽然无耻了些,能让你牵挂便行。”他的笑,很有些得意,“我甚至想,如果我一世不出现,你会不会念我一世?”“会,但那只因为愧疚。”她淡淡的回应着。他毫不意外的笑了,“我想通了这点,索性就出现了。”这才是他,自己想要什么就主动争取的人,绝不轻言放弃。“不问我这段时间去了哪?”他拈起一缕她的发丝,轻嗅着。抬腕,含下一口酒,单解衣平静的咽下,“这段时间去了哪?”“为吴老头寻找接班人。”他的回答再一次让单解衣意外了,回首看向他,这是单独相处以来,她第一次正视他。稳重如他,精明如他,刚刚执掌丐帮的帮主令,转身就要寻找接班人?那双眼,深深的凝望着她的眼,“你不会认为以我昔日的身份,真的适合在江湖中奔走显眼吧?”“吴半中一定很伤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发扬光大丐帮的希望就在你身上,结果却是这样。”他呵呵一笑,“我只答应,为他奔走五年,他身体健康一时半会死不了,这么做只是报答他让我隐匿的恩情而已,之后就是我一人逍遥的日子了。”“那你家中的妻呢?”她在听到一人独走的消息时,忍不住的分了下神。他一直在把玩着她的发丝,一会绕在指尖,一会骚着掌心,仿佛那是最值得关注爱怜的心头物,在听到这句话时,慢慢地抬起了脸,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我以为你不会问这句话。”问,代表在意。他们都明白。她在他娶妻那夜,大醉。她已承认了,他还是等着,等着她亲口问出。他的手,点在她的唇上,声音中带着几分促狭,酒意飘散在他的眼中,氤氲了神采,薄薄三分醉意,让那精明变的诱惑,“这是,若是朋友关系,我可以不回答的。”的确,若是朋友没有资格问他家中事。她抿唇,手腕淡然的扬起,饮着酒,“那我不问。”风琅琊是习惯进攻的人,而她的性格则偏向于防守,言语间亦是如此,进退试探,都像是一局无声的棋,硝烟在不经意间就飘了起来。两人性格使然,即便为友,也可以寻找到对手的乐趣。“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趣?”他看着她手中的酒,伸了伸脸,眼神勾了勾。她手指弹了下酒葫芦,一缕酒箭激出,晶莹。他启唇,酒液尽入他口中,配合无间。“本就无趣。”这一点,不用风琅琊说,她自己也清楚。她不是个热情似火的人,也不喜张扬,单家的教育,一直都是冷静淡然从容,取舍有度,若说她是有趣的人,她自己也不信。“她是皇上挑选的妻,为燕殊绝挑选的妃。”他浅浅一笑,“我是风琅琊。”燕殊绝的妃,属于皇家。他只是江湖中的男子,自然无妻。“可怜了。”她轻叹,“入皇家,困年华,辜负了无双容颜。”唏嘘,感慨的不知为何而起。男人,对于自己没有感情的女子,通常都是狠绝的,这也是天性。温柔善良,感化不了骨子里的无情。“无双容颜?”风琅琊唇角一缕嘲弄的笑。“难道不是?”她反问。“没见过,不知道。”他回答的很随意。“洞房花烛夜?”她抬了抬眉,追问。笑声,忽然大了,他的脸忽地在她面前放大,“这个问题真的太深了,想我回答这个问题,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什么?”“你在意我的洞房花烛夜?”进攻,在不经意的言辞间出现。“不在意。”防守,在简简单单的回答中轻描淡写回应。“不在意我有没有洞房花烛夜,还是有也不在意?”这句话问的很刁,不在意前者,代表不在意他本人,不在意后者,则是太过在意本人而所有都看淡。她没回答,只是笑了笑,很随意的笑。慢慢的,举起葫芦,饮着。在这种无声的笑意中,风琅琊的笑容也渐渐的展开,拿过她手中的酒葫芦,同饮。“我没揭喜帕,所以她算不上我的妻。”他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残酒所剩无几,“但是我有意无意的探过她的脉门,她的身体里被人下过毒,若是我碰了她,过不了几个月便会毒发身死。”“皇上做的?”这句话问的有些多余,妻是皇上挑的,毒自然也是那人下的。“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如今倒要多谢皇兄了。”一句皇兄,讥讽十足。“即便你在丐帮,为什么单家你会找不到你的踪迹?”以她的眼线,他的行踪不该是迷的。“因为……”他单手撑着下巴,指尖在脸上轻轻弹着,“我在单家,有家主命令不得外传,你自然找不到我。”什么?她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风琅琊,似乎要从他的神色中判断他说的是真还是假,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风琅琊绝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她在沉默中思量,神色渐渐变的紧绷。风琅琊刚刚说的家主命令,在单家够资格称得上家主的人,只有自己和单凤翩,即便是自己的母亲,在卸任后,也只能称前任家主,并且没有号令单家的资格。他见凤翩,为什么?“他的身份,是个很好的把柄。”他扬起邪恶的笑容,算计十足。单解衣的脸,神色不变,“你的身份,也是个很好的把柄。”“我孑然一身,单家可不是。”他言辞中,再度刀锋起。“你没证据,但你的脸却不容改变。”她的身上,也扬起了如剑般的利芒。两人无形的气场,在空气中交锋,碰撞,一时间空气除了冰寒,还有被冻住的凝滞感,就连凄寒的北风,也似乎在这瞬间停住了。良久,无言突然,两人同时一笑,一个朗然,一个轻灵,传荡开;那冰封的空气,停住的风,重又律动。“你不舍得的。”风琅琊大笑着,“何况,我与单凤翩的交易,于你只有好处。”她低叹,“我知道。”正因为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更了解他主动争取的性格,她才无奈,才不知如何回应。“不想问内情?”“不用问。”“为什么?”“因为你没有我了解凤翩。”她慢慢抬起眼睛,“我了解你,所以知道你会提什么要求,我更了解凤翩,答案已不必问。”“你以为我提的要求是成为你的男人?”他半眯的眼睛睁了睁,犹带几分醉笑,“虽然我的确是想提这个要求的,不过,我临时改变了。”“哦?”单解衣有些意外,旋即失笑,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在那一瞬间,她是不悦的。即便是倾岄如此完美的收场,她仍有些感慨的,因为自己无法处理的感情,因为单凤翩的收拾烂摊子,总有种不该让那人出面的愧疚,更有种做错事让他人擦屁股的愤愤,怨怼自己的无能。如果这一次风琅琊直接向凤翩提出这种要求,她会敬佩他的聪明,因为她的不作为,找单凤翩比起纠缠她,要直接而容易的多。但是,会不甘。“我只说,会大大方方的追你,而已。”风琅琊不无惋惜,“真有些后悔。”看着他扼腕叹息的样子,她笑了。这是对她的尊重,对她感情选择的尊重,他很聪明,聪明的让她找不到指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