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解衣本想解释,但是看到男子眼中的光芒,又忽然有些不忍。他的眼中不仅仅是羡慕,还有寄托,将自己未得到的快乐寄托在二人身上的嘱托般。楚濯霄也似看懂了般,郑重的点点头,“多谢前辈。”他极少将他人放在眼中,此刻却难得的低了姿态。男子看着他的脸,“你的眼中有一股正气,姿容俊美的男儿难得的不以容貌浪荡江湖;衣着华贵却没有骄奢之态;武功高深不强横,将来必成大气。”堂堂“清风暖日阁”的宫主被人以后辈的姿态叮嘱,楚濯霄表情有些尴尬不适应,单解衣轻轻笑了。若是男子知道眼前人已是江湖中最声名鹊起一时无二的人,不知还会不会说这样的话。“昔日,我也见过一人,也是这般的气度,后来……”他的眼中有着追忆的神采,似乎又回到了青春少年,纵马柳色江湖豪情的时候。“我想,我知道文前辈说的是谁。”单解衣手指指他手中的剑,“是那位吗?”男子哈哈一笑,“若我当年闯荡江湖时有你这般灵秀的女子,我也追求你了。”一句话,楚濯霄轻咳了声,半真半假的态度让男子笑容更盛,单解衣清灵灵的笑容间,两人目光交换,无形的暧昧在悄然流转。“我希望,将来在这不要在见到你们。”男子郑重的点点头,无声的祝福让两人心头小小的唏嘘着。他脚尖点地,人若孤鸿,青蓝色的身姿融入白雪蓝天间,渐渐不见。她抬头,看着楚濯霄还捧着那褪色的剑穗蝴蝶目光怔怔,不由啮着红唇浅笑,“你还在想他是谁?”以楚濯霄的遗世之态,不知道的可能性最大。楚濯霄眼角飞挑,“你会告诉我吗?”与其说是傲气,不若更像某种情绪的直接流露,在她听来堪像撒娇,只是如果她将这句话说出,只怕楚濯霄的“惊雷”剑顿时要招呼上她了。没有了冰封的遮挡,他坦然的心思反而更容易亲近。“他叫文雁岚,十七成名于江湖,风流倜傥恣意洒脱,曾是无数少女追逐的对象,只可惜人如成名剑招‘流云飞花’无人能挽留,二十多年前突然消失于江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没想到却在这里。”她轻叹了声。“蝴蝶?”楚濯霄话很少,扬了扬手中的蝴蝶穗子,两只玉蝴蝶在风中舞动,叮叮敲着,煞是好听,伴随着红穗飘飘,像是要乘风而去。“他昔日的江湖名头就像是如今‘清风暖日阁’的宫主楚濯霄一般,令人羡慕仰望,但也未必就是风头无两,还有更加神秘莫测的‘紫衣侯’让人谈论。”他询问的眼神漂亮清澈,在这空旷的天地中,所有的防备都轻易被卸下,不仅他的,还有她的;就连她也忍不住的调侃起了眼前人,“而与‘流云剑’齐名的,是另外一名盛名鹊起的少年剑客‘落雨剑’,在没有‘风云录’的时候,所有人都将他们二人并提,更猜测着他们交手谁更胜一筹,三十年前,他们终于约战雪山之颠,你猜猜谁赢了?”话音落,她脚下飞点,横掠出去三丈,而刚才站着的地方,一道剑光劈过,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她就知道,这个家伙一被调侃必定是这般结果,早早跳了起来。一剑落空,他如夜枭腾起空中,扑向她;她裙袂飞扬,两人在雪地中乘风而去,畅快的展开着追逐。休息了许久,她恢复了不少真气,如今飞驰起来,冷冷的空气打在脸上,透入心脾的都是凉凉空气,说不出的舒爽。在这平原中,肆无忌惮的释放,让内息流转。腰间骤紧,黑色的衣带缠绕上她的腰身,显然有人也算计到了她的动作。就着衣带的力量,她微带手指,衣带如灵蛇般反震,攻击着楚濯霄。两人在空中,一缕黑色牵连了彼此,与其说是交手,倒不如说是玩闹,互相拉扯着犹如孩子般。忽然,丹田一抽,本来流转顺畅的内力被无形的混沌之气阻隔,筋脉的通常一瞬间全部停顿,她的身体朝着雪地上直缀而下。这种熟悉的感觉她曾无数次经历过,这么多年来每年一次的发作,就在一年前,她还以为这股力量的释放而变的全身瘫软,只是……只是……只是不该是这个时候,离一年一度的发作之期,还有数个月,为什么会提前?是因为吸收了楚濯漓的寒气,还是因为这雪山凄寒,让她身体内力失去了制衡?她不知道。那阻碍,也就是一瞬间,又忽然流转起来,她稳稳的落地,身后楚濯霄随后站定。“你怎么了?”他一双冰眸望着她的眼睛,手指抓向她的脉门,“刚才怎么回事?”指间一缕劲气弹出,点向他的手指,表情很是随意,“没什么,不该浪费内力而已。”躲过她的力道,他的手再度缠了上来,“真的?”她是高手,他也是。刚才那不寻常的动作,轻易的引起了他的警觉。没有抵抗,让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温暖的劲气渡入她的身体里,她笑的无邪,“我没问题,你想多了。”她由他的内力探入自己的身体里,相信自己诡异的武功楚濯霄绝查不出半点异样。果然,他的劲气在她身体中流转一番后悄然撤回,却没有松开握住她的手,两个人漫步在冰天雪地中,“我猜是他赢了,因为我不曾听过‘落雨剑’的名头,而他还活着。”高手过招,非死即伤,他的猜测有根有据。单解衣微笑着摇头,“结果不知,但是那场比试之后,‘流云落雨’易剑为友,仗剑江湖,成为正道中最出名的两位侠客,我认出文雁岚正是因为那柄剑上的双花蝴蝶穗子,是属于‘落雨剑’的,至于你为什么没听过‘落雨剑’的名头,因为现在江湖中人很少提及他昔日的名号,而尊称他一句盟主。”“许风初?”楚濯霄很是意外。“没听到文雁岚说,你的气度像极了他昔日好友,这句表扬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收的,那坠子挂着,就代表了‘流云落雨’同时对你的肯定。”楚濯霄嗤笑了声,“我对行侠仗义没有半点兴趣。”他摇晃着手中的蝴蝶坠子,放到了单解衣的面前,“你收着吧。”她摇头,“他送给你的,我懒得承许风初的情。”那不屑的晒笑又挂回唇边,“我楚濯霄需要他的肯定吗?”他们如今,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潇洒不羁睥睨天下,何需他人肯定,又何必承别人的情面?单解衣将手中的坠子拆分为二,“既是送我们两个人的,那就一人一只,当做结识前辈的纪念好了。”“你知道江湖中人如今议论最多的是什么?”他接过一只蝴蝶,系上了“惊雷”的剑柄。将另外一直蝴蝶穿入“雪魄”空荡荡剑柄处,“‘清风暖日阁’与‘紫衣侯’谁更厉害是吗?”他们都不爱显耀江湖,拥有各自神秘的身份,强大的让人仰望,成为他人谈论的对象自是正常。“紫衣侯”一人挑破“仙翁双客”,各门武功均在掌握,究竟是何来历无人可知。而与‘紫衣侯’独步天下的武功相比,“清风暖日阁”二位宫主同登“风云录”,身后强大的黑道联盟支撑,彼此互有千秋,偏偏都性格乖张,好事者早就背后猜测,这两方终有敌对上的日子。“他们等不到那一天的。”楚濯霄淡淡一句话,很平静。夕阳下,黑白双剑映辉,剑穗处,两只蝴蝶飞舞。正文红莲为谁开雪山的地方,天色黑的很早,申时刚到几乎已是蒙蒙的暗色,月亮刚刚爬上露出小小一角,地面的反光已足以闪亮一切,沉静的天地里,光线都是暗蓝色的,冰芒点点。失去了最后一点太阳的暖意,整个山谷中的温度更加的寒冷,没有树枝干柴,无法生火取暖,两个人唯有靠自己的内功支撑,度过这一夜。“还没有呢。”楚濯霄忽然的一句,远眺着镜湖似的冰面。他声音不急,神情也不急,说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可能——他依然记得她运功后的力竭。楚濯霄不是擅长表露感情的人,他大多是将心思藏在冰冷的面具之后,孤傲的游走在世情人际之外,他甚至从不将关心与爱护从口中说出,他只会选择自己认为应该做的,默默的实行。相处越久,单解衣越是明了这一点,从疏离到漠视到亲近,其实楚濯霄是个非常体贴的男儿,或许说,这么多年他习惯了替楚濯漓着想,任何事情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不会放过牢牢记在心间,这已成了他思维的定式,无论对象是谁都不会改变。“文前辈说是夜晚,如果按照外界的时辰而论,现在应该还不是夜晚吧?”她猜测着,靠在一旁的冰石边,双腿交叠,手指撑着下巴,很有些无聊。楚濯霄望着她的动作,一言不发的走到她的身边,朝着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