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那里对丧事是这么看的,死的那一天算一天,放六天,第六天出殡。
谁能想到快过年出这档子事情。
村里人都来帮忙,各有各的,养猪场不能没人,俺说了,毛蛋,你和春柳还是去养猪场,家里边有俺和你娘。
俩孩子呢,怕惹俺生气,听话的走了。
修路得修,可俺家出了事情,这路看来要停,妹子说,哥你忙你的,修路我盯着呢。
老马也跟俺打保票,黑蛋哥,好好送老人家吧,俺会把路修好的。
俺现在是六神无主啦,在院里搭起了灵堂,老人家入殓了,摆上供品。
地上放上盆子,俺三婶活着的时候,是个热心肠的人。
你会问了,你三婶就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吗,用得着你个侄子乱东忙西吗,这你不了解俺家的情况,三婶呢,儿子参了军,分配到了新疆,很多年没有音信,说啥的都有,轮年纪,俺比他大,那是俺的兄弟。
儿子是顶梁柱,一走家里边就少了欢乐,俺日子好了,就把他二老接过来,还没等俺接人,三叔得脑溢血走了,只剩下了三婶。
虽然日子不错,可老人家心里头还是念念不忘兄弟。
新疆离俺这远极了,人老了,毛病就来了,心情不好,人便有个长短,加上还是个冬天,容易出事,三婶走了。
俺呢,一个人守着灵堂,跟三婶唠着。
俺寻思,如果三婶魂儿还在,一定能听到。
嘴上说着,心里头那可说不上是啥滋味,三婶待俺就跟她生下的,一点也不亏待俺,要不是他二老拉扯,俺咋能成人呀。人不能忘,是谁抚养自己长大,人不能忘,是谁舍不得自己吃,省下留给俺吃,人不能忘,是谁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人有啥劫难。
这些俺这一辈子也绝对绝对不能忘呀,三婶是俺的亲娘呀。
俺送三叔是咋送的,送三婶也应该咋送的,人得有个有始有终。
冬天的灵堂,挺冷的,三婶睡在里面不知道冷不冷,肚子饿不饿。
正想呢,妹子走了过来,她的脚步挺轻的。
她手里拿着大衣,给俺披上。
俺光顾回忆过去,没有听到脚步声。
转脸一看,是妹子。
哥,夜里天冷,多披上点,小心冻着。
妹子,哥身体好,不怕不怕,俺能受得住。
哥,大娘走了,你可是主心骨呀,不能倒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呀。
嗯,妹子,这俺懂,可再怎么说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依然要好好活,要不然对不起死去的亲人,可咋说,三婶对俺有养育之恩,就跟俺的亲娘一般。
哥,你知道吧,你什么地方挺棒的。
啥。
那,你猜是什么。
俺猜不到,妹子,天冷,快回去睡觉吧。
啊,她答应一声,去睡了,俺呢,独自一人待在灵堂里陪着三婶。
一天,两天,六天终于来了,妹子自己掏钱给俺掏了钱,请了戏班子,俺那里就时兴这个。
附近村子的老人都来了,办的挺热闹的。
中午吃了饭,开始起灵,按老规矩,要将三叔三婶合葬。
三叔谢世没有几年,挖开了,吹吹打打,鞭炮点着了,俺照例用哭丧棒砸烂了碗,队伍开始启程,毛蛋走在最前面,他扛着引魂幡,之后是俺,过来是三婶的寿材,再过来就是花圈,队伍过十字路口,就会有人点炮仗,就这么,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出了村子,过了小桥,送来的客人都回去了,而送殡的还要往坟场走。
俺现在的心情说也说不清楚,三婶走了,她咋走的那么早呀,俺还没孝敬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