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怎么样?”
山猫耸耸肩,“都喜欢男人。”
操!梁季澄忍耐到了极限,甚至来不及去想这句话的真实性是否可考,他掏出那把生锈的小刀,以迅雷之势在山猫手腕上划了一刀,口子多长,多深,他也不知道,然后使劲把山猫的胳膊往下压,趁他吃痛松手,扭头跑了出去。
就在他赶到门口的时候,有人从外面跑进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是江冉。
“阿澄?”江冉看清来人,连鼻子撞的生疼都顾不上了,“你真在这啊!”
梁季澄没空问江冉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扯起他就要走,但是身后的脚步却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山猫紧随其后追上来,他手腕的伤口应该是挺严重的,哪怕用手捂着,也有血源源不断从指缝渗出来,染红了大半个手掌。
江冉没想到自己初来乍到等着他的就是这么血腥的一幕,先是震惊,随即担忧地看向梁季澄。
“这就走了?”山猫脸上残存的笑意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阴冷,尤其是当他看见江冉也来了的时候,简直像要把他活剐了。
江冉被他看的脊背一凉,下意识后退一步。
梁季澄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想法:他是不是误会自己和江冉的关系了?
“我再说一次,”梁季澄定了定神,“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也不用去我们学校门口等着。”
山猫不说话,目光依旧冷的像寒冰,在他们转过身时,他听见山猫用方言骂了一句。
那是本地土语中很脏的两个字,下流到连梁老太这种泼妇骂出口都需要斟酌三番。
梁季澄确信江冉也听到了,因为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梁季澄觉得自己大概犯了什么病,也可能昨天被水泡过头了,总之,他迈出去又折返回来,看着山猫一字一句道,“把你那龌龊心思收起来,他是我朋友。”
这话说的颇为霸气,但他后背却被汗湿透了,说完拉着江冉头也不回出了门。山猫没再跟上来,一直走过两条街区,梁季澄狂跳的心才稍微平复下来。
外面不知从何时起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到衣服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出的汗水。
江冉有些懊恼地说,“我出来忘带伞了。”
雨水是这座城市的底色,一周内总有两三天是下着雨的。“算了没事,”梁季澄说,“快点走吧,”
雨越下越大,然而他们谁都没有跑起来,一前一后走着,在街上来来往往打雨伞披雨披的人群当中,像两个格格不入的神经病。梁季澄本来想问问江冉是怎么找到这的,但是他此刻实在太乱了,山猫近乎露骨的明示,加上那些电影画面的冲击,全部同时在他脑中混战,饶是他cpu再强大,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理出个所以然来。
“阿澄,”江冉从后面追上来,“你披我的衣服吧,别感冒了。”
“你老实穿着,”梁季澄扽了一下他的外套,不耐烦道,“作什么妖。”
江冉讨了个没趣儿,默默把拉链拉了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又走了一段路梁季澄问他。
“我去你家找你,看你不在就猜你可能去大本营了,”江冉一五一十回答,“那里老板告诉我录像厅位置的。”
梁季澄在心里把那位多管闲事的老板骂了一通,事情是他惹的,现在可倒好,山猫要连江冉一块儿恨上了。
按照以往的路线,他们会先经过梁季澄家门口,但今天他绕了个远,先送江冉回家,似乎这样能让他心里的愧疚感减轻一些。
“你…这两天别出门了,”分开时梁季澄思索一下说道,“快开学了,我怕他们找你麻烦。”
“他们”指代的对象不言而喻,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江冉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但赖于他从小养成的对梁季澄言听计从的优良品德,还是想都没想答应了。
梁季澄回了家,先把外衣裤脱下来,扔在水盆里,用肥皂使劲的搓。家里的肥皂没有整块的,那些掉下来的碎末,梁老太舍不得扔,把它们用水重新揉成一块。乌七八糟的颜色,难看就算了,用起来也难使的很,稍一使劲就会从手里滑出去。
在第三次把拼接肥皂发射到不同地方后,梁季澄终于失去了耐心,他站起来,狠狠踹了那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搪瓷盆一脚,回了房间。
山猫的话始终萦绕在他耳边,让他心神不宁。同性恋在当时还算是个新鲜词,或者流传于人们口中的都市怪谈,属于大多数人听过但是没见过。梁季澄并非对这个群体存在偏见,只是人很难对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东西产生好感,而山猫信誓旦旦的语气更让他厌恶——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别人又凭什么给他下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