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浑身伤痕的少年却目光沉着、神情淡漠地望着前方,那张原本精致绝伦的面容上是犹如静水般的平静,唯有横亘在左脸颊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可怖血痕破坏了这副清雅如画的美景。
围在道路两旁的老百姓沉默着不敢出声。他们自然知道,就是眼前这个形容轶丽的少年将那群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们一一除去。他们心中是暗自拍手称快,但是却不敢与皇权抗争。而如今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地站在少年游街的路上,为他送去尊重敬佩的目光。
裘欢的眼中是犹如死水一般的沉静,囚车摇晃跌撞,天空日头毒辣,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抬头望着城墙上那道临风而立的人影。
洛青脸上是止不住的悲痛,他不顾幕僚的阻拦硬是登上了城墙,即使受到佞臣上告,他也要亲自送裘欢这最后一程。他站在高高的城墙头上,看着那红衣的少年一路从城北游走到城南,游走到城头之下。在他的心中,还有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或许……或许父皇会回心转意,看在自己苦苦哀求的份上、看在死去的裘氏一门的份上,放了裘欢一条生路。
烈日毒辣,无情地烤过大地。车队走过寂静异常的街市,裘欢脚上套着沉重的脚铐,一步一步地被身旁的兵卒赶上了城墙头。
洛青英俊的面容上全是疲惫,眼下一片青色。他见裘欢上了城墙头,立即快步迎了过去,刚想说些什么,视线却突然触及到对方脸颊上那可怕恐怖的血痕。他心中一惊,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半张着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押解的将军见到太子这番模样也是心中叹气,挥挥手将一旁的兵卒撤开,留给他们二人最后交谈的机会。
&ldo;裘……裘欢……&rdo;眼眶湿热,洛青看着少年平静淡漠的神情只觉得心中升起浓浓的愧疚之意,他手脚颤抖,心痛得不能自已。
裘欢却勾了唇望着眼前颓态毕露的太子,唇边的笑容依旧是往日的艳丽,脸颊上那道血痕却泛着吓人的乌黑,翻卷的皮肉是不正常的青色,但是痛得久了,他也不再觉得痛了。
&ldo;太子殿下,您不应该来这里见罪人。&rdo;
那泛白干涩的笑容、血肉模糊的伤口,无一不好似尖刀一下下地凌迟着洛青的心头。洛青只觉眼角一热,下一秒咸涩泛苦的泪水就划落他的眼眶。
&ldo;裘欢……&rdo;
&ldo;多谢殿下的厚爱,罪人不敢当。魏将军,请执行刑罚吧。&rdo;红衣翩跹,在空中划过一抹绝美的弧度。裘欢猛然转身不再看洛青一眼,语气坚定,心思决绝。
洛青喉间一滞,脑中如同有钟轰鸣,整个人呆愣原地。他颤抖着双手,嘴角微动却再也说不出话来。那一双绝望疯狂的眸子,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里,烙得很深,烙得很痛。直到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生死离别!
重重的锁链从城墙上吊下去,瘦弱的红衣少年如同失去根的浮萍,在高处冷风的猛吹下左右摇晃。裘欢抬首,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唇上干裂流血,心头却是一片淡静。
生即尊贵,死如弃狗。前半生的富贵堂皇如梦幻泡影,遥远的好似上辈子的事,遥远的好像从来不属于他。听着孤荒飘落的风声,他情不自禁地闭了眼,耳边好像响起了儿时在相府听到的歌谣,犹如从天际传来的歌声,缥缈轻柔。
这一生,好累……
&ldo;好,卡!&rdo;
李鹤高喊一声,将所有人从那一场决绝中唤醒。
季成书恍惚回神,大脑中却仍是一片混沌。他的心思还沉浸在刚才悲痛绝望的氛围中,无法自拔。直到林锡被工作人员从城头拉了上来,抬步向季成书走来,见他的奇怪模样疑惑地出声提醒,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有如擂鼓作响,他跟在林锡身后下了城墙,眼神复杂地望着身前少年削瘦清丽的红衣背影,心中思绪万端。
刚才那个城墙头勾唇轻笑的少年像极了一位绝美艳丽的末代妖姬,同样的疯狂绝望,同样的……自怜暗伤。那是叶伊伊一举夺下天朝群星大奖的成名作,也是助她封后的经典角色。
季成书沉默地看着林锡单薄的背影,眼神愈加坚定起来。
他仿佛看见一道璀璨的星途在少年的脚下铺开,一步步地蔓延前伸。而在那绚丽的星光大道的尽头,正闪耀着一顶宝石般炫目的王冠,静静地等候着它的主人将它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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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剧组专门庆祝林锡杀青的聚餐过后,在一阵依依不舍的告别中,林锡无奈地看着一群小姑娘委屈的包子脸,不停地出声安慰。临走时,李鹤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ldo;小林啊,你这一走我看我这组里小姑娘们的心都跟着你走了啊,要不你别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