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房逃开之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坛旁边坐了下来。
我将双腿从地上提起来,把脚放在花坛上,用手紧紧地抱着小腿,然后将头埋在大腿与小腹之间的缝隙中。以往生父打我的时候我都会挣扎着摆出这种姿势,这样的姿势能让我少受一些苦。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那么慌张地离开,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在恐惧。
只是气质相似而已。
轰的母亲并不是我的生父,她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举动。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害怕得连收拾情绪都没法做到。
如果她伤害我的话,我会不会像那个时候一样用个性扭断她的肢体?
说不定会的吧,毕竟我是个连杀人犯都不如的家伙。
住院部下的绿化带聚集着三三两两的病人,有些人正在散步,也有人坐在花坛旁边的长椅上晒太阳。相比他们的闲适,我怪异的姿势尤其显眼。
有护士停下脚步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摇摇头,她好像也很忙的样子,很快就离开了。
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伸出手的时候却还是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那是刻在内心深处的感情,不是告诉自己&ldo;我知道这件事不会发生&rdo;就能够克服的。
心情稍微平复一些之后,胸口涌上来的就是更加深层次的沮丧和愧疚。
挺没用的吧,我。
明明是我自己答应轰来看他的母亲的,结果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做就跑掉了。
小腹与大腿之间的狭小空间令空气流通的速度很慢,夹杂着轻微汗味的沉闷气息隔绝了我对外界的大部分认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些事情,却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更加奇怪的空间。
灰蒙蒙的暗红色铺天盖地地出现在视野中,那些颜色逐渐变得鲜亮,他们开始流动,变成一望无际的血海。
男人和女人牵着手站在血海中央对着我微笑,他们身前不远处还站着直也。
‐‐纽绪。
他们似乎在喊我,我能够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声音。
‐‐纽绪。
我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伸出手想要触碰他们的身体,那三人却随着我的动作不停地向后退去。耳畔充斥着他们的呼唤,仿佛我想要抓住的人近在眼前。
我发了疯般地开始奔跑。
三人的身影丝毫没有被拉近。就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我只能够看见他们的影子,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接触到他们的实体。
酒红色长发的女人微笑着,她的声音很轻,吐出的话语却完全不温柔。
‐‐为什么你还活着呢?
‐‐你这杀人犯怎么还没有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