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儒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觉浅,平时里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快速醒来,如今估计也是真的困了,才能在这样吵杂的环境睡着。善玉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却是一直维持着能让白莫儒睡得更舒服的姿势支撑着白莫儒毛茸茸的脑袋。那样的姿势让善玉成并不舒服,因为如此一来,他几乎是完全没靠着椅子直立坐着。刘如见了,心下有些心疼。她伸手替白莫儒理了理披风之后,又扶着白莫儒帮着善玉成让他背靠在了椅子上,“你要是累了就让他挨着我睡会儿。”善玉成温柔地看了一眼只看得见个毛茸茸的脑袋顶的人,无声地摇了摇头。一旁的刘如见状,眼中却是更多了几分心疼。白莫儒与善玉成之间的事,其实刘如也存了私心在里面。如今说来有些惭愧,但她之所以答应两人的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看见善玉成对白莫儒照顾有加。白莫儒跟着她受了大半辈子的苦,她这做娘的没尽好照顾他义务,可若是善玉成能多照顾着白莫儒一些,那自然是极好的。原本抱着这样的私心的刘如对善玉成倒并无什么看法,但相处的时间久了,她却是有些喜欢上这个孩子,看着他受苦受累,心下也是当作自己儿子在心疼。这边两人的一举一动自然落在了旁边善浩的眼里,刘如并未见过善浩自然认不出他,可是善浩却知道刘如。原本善浩还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无论如何白莫儒与善玉成的事情不是一件轻易让人接受的事,可是就他打探到的消息来看,这刘如却是早早的便接受了这两人。对这件事,善浩心中还存着些隔阂,如今见了这一幕心下却是五味翻腾。灯光明亮的台下,刘如眼中的心疼她是真真切切看在眼中,善浩隔着善玉成看着刘如那张脸,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恍惚间,刘如的脸和另外一张脸冲叠在一起,那张脸与善玉成有着几分相似,即使是如今年华已逝那张脸也是极具风华……曾几何时,那张脸上也呈露出过如同刘如如今这般心疼的表情。只是如今却……善浩与她夫人善玉成的娘相识的地点便是在戏台之下,那善夫人并非是什么大家闺秀,她原本是一个大戏班子班主的女儿,倒并未上台唱过戏,只是常年跟着他爹爹四处走动。善浩喜欢看戏,便与她相识在了戏台之下。两人一来二往暗生情愫,便和善天泽求了婚,善天泽是个开明之人,再加上那时两人又是爱的死去活来,便允了这事。善家独子爱上个一没家世二无权势的戏班子姑娘,当时也是轰动一时的大事,两人曾经之后也是恩恩爱爱那许多年,羡煞了许许多多的人。出了事后,善浩知道她难受也知道她的做法不对,可是到底是深爱之人,很多事情便说不清也分不清对错。坐在台下,善浩听着台上那欢快的鼓点,心思却是转了几道弯。最终,善浩只是长吁一口气,吐出了心中的抑郁。借着时暗时明的灯火善浩看着自己儿子,虽然并无言语,但从善玉成那小心着紧张着身旁的人的模样来看,便知道善玉成怕是早已经情根深种,就算是他用强也拧不回来了。兴许他们善家的男人都是如此固执又傻,不过此刻他倒是有几分明白善玉成的心思,毕竟他自己也算是傻了半辈子。善浩正望着善玉成的侧脸发呆,善玉成却突然回过头来,他不光回过头来还主动塞给了他一小撮东西。善浩微惊,低头看去,却见是一小撮剥了壳的瓜子躺在他的掌心。那瞬间,善浩望着自己掌心的瓜子仁喉头有些苦涩。善玉成如此,他怕是连最后一点叮嘱别用情太深的劝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善浩低着头,细数着掌心的瓜子仁,一颗一颗的吃着。一旁,善玉成却是再没剥过瓜子壳,那原本是他剥给白莫儒吃的,白莫儒如今睡着了他自然没有再剥的必要。番外·小镇看戏台上的鼓点欢快转为沉重,那秀才秉着一口复仇的气,一鼓作气连挫敌方大军,这原本应该是开心振奋人心的事情,但是却因为那沉重的鼓点而变得令人忍不住跟着忆起秀才加入军队初衷。太阳早已西落,如今照亮着戏台与戏台之下的是无数的灯笼与烛灯,在这昏暗摇曳的灯光之下,台下的众人都屏息瞪大了眼睛盯着台上的戏子,似乎台上的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们的心。善玉成坐在椅子上,看着台上正演得激烈的斗戏,心中却是心猿意马,早已经没有了之前兴冲冲来看戏时的激动与兴奋。他身旁睡着的人似乎真的很好睡,自从睡早起便一直一动不动而且越睡越沉,隐隐之间,善玉成还能够从那快节奏的鼓点当中听到身旁的人的呼吸声。明明是紧张刺激的戏码,明明是沉重的鼓点,到了他旁边这人的耳中却像是成了催眠的乐曲,让他正好眠。善于从面上有些无奈,心中却是一片宠溺,他甚至是有些慌妙的想着,若这人以后失眠睡不好便领了他去看戏,绝对能叫这人睡得好睡得香。夜色之下,远处树上屋顶上的雪,白茫茫的一片,如同落了满地的银辉。原本该看着有些冷的风景,却因为靠在他身边睡的人身上如同暖炉一般暖呼呼的,而变得格外的好看,让他百看不厌。刘如坐站一旁,极少看戏的她也是喜欢看戏的,只是因为旁边睡着个人所以时不时会分出些精力来给身旁的人整整衣服。“别的人这环境哪里睡得着,也就是他……”刘如又一次回头替身旁的人整理了衣服之后,忍不住开口说道。听了刘如的话,一旁的善玉成还没开口,倒是坐在他们之后的那老板娘开了口,她甜甜一笑后忍不住笑着说道:“还是白老板好福气会享受,特意请了人来唱这戏哄他睡觉。”那老板娘话说完便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这偌大个戏台下,放眼望去因为台上的戏而精神抖擞的人无数,可是像白莫儒这般睡得正香的倒是除了他绝无第二个。“也不知道台上正演着戏的那些人,看见他们演的戏把他们的东家给唱睡着了,该是一副怎样复杂的心情。”老板娘颇有些同情台上的那些人。“哼!”善浩听了这些人的话忍不住冷哼一声。虽然他心中已经想开,可是嘴上却是决不会承认。虽然知道白莫儒是他儿子的心上人,可是善玉成到底才是他儿子,这么个难得看戏的机会却因为要照顾这人儿一直无法全神贯注的看戏,善浩见了难免要偏心。不过听刚刚那老板娘的话,得知这出戏是白莫儒请的人唱的,心下又暖和了些,“要睡觉不知道自己回去睡。”偏偏要在这里赖着他儿子,让他想跟他儿子说句话都不敢大声。“他觉浅叫醒了,怕是难得睡着。”善玉成轻声回头对善浩解释,如若不然,他早就已经叫醒这人让他回去休息,又怎么会让他再在这里睡着。善浩扁了扁嘴,心中酸溜溜的。台上的戏很快演到尾声,众人的心也随之紧紧绷起,偌大个戏场一时之间静得落针可闻。那咿咿呀呀的声音也随着众人紧绷的神经越变越大,然后又是半盏茶的功夫后,人群骚动了起来。那秀才立了大功,驱逐了敌军受了帝王的赏赐却拒绝后,紧接着的尾声便是得知妻子还活着的消息。接下去这合家大团圆的戏码是这在戏的尾声,也是这部戏最让人感动的地方,众人骚动着讨论着,台上的人也随着剧情一步步陷入一股喜悲交集的情绪中。台下,睡舒服了的白莫儒听到声音之后迷迷糊糊的动了动脑袋,意识逐渐转型。“醒了?”善玉成第一个发现白莫儒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