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那善夫人再抬起头来时,她看着白莫儒的神色已有些奇怪。“我们家成儿这段时间劳你照顾了。”善夫人打量着白莫儒,出口的话语却是朗朗好听,她与林雪翠截然不同,话语间的从容光是让人听着便会对她心生好感。“善夫人过奖。”白莫儒收回看向善玉成的视线,眼中笑意不由更甚,“是善公子照顾我们更多些。”白莫儒这话倒并不假,是真心实意的。若不是因为善玉成,他恐怕还在镇外的城隍庙中呆着。那善夫人却只当白莫儒是在客气,谢完后她又主动说道:“成儿从小少有朋友,他难得和你合得来,白公子若是有空不如到府上小住一段时间?正好过段时间我与成儿便要回去,白公子不如一路走?”听了善夫人的话,一旁坐在凳子上却故意别开脸的善玉成忍不住了。他自以为无人注意到的偷偷地回过头来紧张快速地瞥了一眼白莫儒,瞥了一眼没看清楚白莫儒脸上的表情,他又偷偷再瞥了一眼。这一下他倒是看清楚了,不过白莫儒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既没有因为富可敌国的善家善夫人亲口出言邀请而感到荣幸之至,也没有因此而露出不喜之色。白莫儒只是稍作思考后便摇头拒绝,他道:“善夫人的好意我在这里谢过了,不过我打小身体就不适,不适宜出远门。况且最近家中还有些事情,亦不方便出门,若以后有机会定登门拜访。”白家如今这情况,白莫儒是真地走不开。不过对善家,白莫儒倒还是挺好奇的。那善夫人见白莫儒推辞,又见白莫儒眉间脸上确实带着几分病态,知道他不是故意推辞也没在继续说,只道:“那真是有些遗憾,若以后有机会,善府也随时欢迎你。”几句话说完,那善夫人再看向白莫儒的时候眉眼间已多了几分喜欢。善玉成作为善家唯一的孩子,身边突然多出这么个人来多少让人有些在意,更何况这善玉成还是她的儿子,她难免多心。不过几句话下来,她倒是对白莫儒由戒备换做了喜欢。这白莫儒身体虽然差,从衣着打扮来看家世也并不好,但为人直爽没有其他人那巴结的心思这点倒是挺讨她喜欢。听了善夫人的话,白莫儒正准备开口,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声响。不用回头,白莫儒也从那吵闹的声音中猜到了来人是谁。来人是白福德,大概是听说了善夫人来了的事情,所以他急冲冲的便赶了过来,但他进院子的时候被善夫人带来的那些人拦在了门口,所以正在和院门口的那些下人争论。听着院门外的争论,善夫人眉眼间有了几分不喜,但这里毕竟不是善府而是别人的府第,所以她只是招了招手让下人放院子外的人进来。被放行,正在院门口与人争得面红耳赤的白福德连忙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然后兴奋地小跑着来到院子中。见到坐在厅中的善夫人,白福德瞬间两眼放光,他咧着嘴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友好,但眉眼间的那副功利却怎么也掩藏不住。白福德进了大厅,连忙冲着善夫人的方式弯了弯腰,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善夫人。”那白福德年纪比善夫人怕是还要大上几岁,此刻他也不嫌礼重,只想着好好巴结一番。“不用如此,要不得的,我可受不起,哈哈哈……”善夫人笑道。“要得的要得的。”白福德又是一阵点头哈腰,“不知道善夫人大驾光临,没能前来迎接是在下失礼。”说话间白福德脸色有些难看地看向了旁边的白莫儒,眼中有些责备之色。白莫儒他们明知道善夫人来了,竟也不知道派个人给他吱个声,害得他现在才知道才赶过来,失了礼数。对白福德的瞪视,白莫儒视若无睹。白福德见状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不过此刻他并未发作,而是又回过头去笑嘻嘻地看着那善夫人,“善夫人驾到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我立刻就让人去收拾院子出来,让善夫人您舒舒服服的住下。”坐在上方,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那善夫人脸上的笑容并未有变化,只是嘴上已拒绝,“不用如此麻烦,我就和成儿在这院子里住着就行了,互相间也好有个照应。”听了善夫人的话,白福德脸上的笑容再次有些僵硬。这白莫儒到底是给这善家的人下了什么毒?不光是把善玉成招来了,如今就连善夫人都屈尊降贵的来了,而且还与善玉成一样指名要住在这院子里……白福德心里琢磨着面上却连忙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立刻让人收拾个房间出来。”“嗯。”善夫人点了点头,已不准备和白福德说话。那边,白福德却还在继续,“在下晚上让人设宴,给善夫人接风洗尘,还请善夫人赏脸。”“不用如此麻烦,我就和他们一起随便吃些就好。”善夫人拒绝。被拒绝,白福德却并未放弃,他又道:“那我就让人随便做些,晚上再来请夫人过去。”善夫人闻言,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白福德见了,却是当她应了下来,赶忙转身去让人来这院子里面收拾房间,然后又让人去镇上请大厨,一时之间忙得不亦乐乎。白福德走了后,院子中善府的人也让善夫人给遣了出去,在镇上客栈寻了住处,暂时住了下来。而白府中,这原本就不是很大的院子先是住了个善玉成如今又住了个善夫人,顿时变得有些拥挤,再加上两人本就身份不凡,顿时弄得刘如和白学名有些紧张。屋子布置好,初五与善玉成跟着善夫人去了,站在院子中的刘如和白学名则是松了口气后准备出门。昨天那王家嫂子说了,让白莫儒今天去镇上给画个像,两人本来是约着上午去的,结果善夫人出现耽误了些时间。雨后初晴的盛夏天空是格外的清澈湛蓝,有些灼人的阳光落在这镇上,让街边垂柳野草间藏着的水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这画像需要些时间等着,所以白莫儒并没有跟着去,直到傍晚时分白学名和刘如两人兴高采烈的拿着个卷纸回了院子,白莫儒这才有些后悔自己没跟去。见着刘如和白学名,白莫儒本来只是有些好奇的让两人把画像拿给他看看,结果这打开一看,却当即吓了他一跳。白学名本就长得厚实,他身材高大颇有点虎背熊腰的味道,而这画像是彻底的完全的把这点凸显了出来。只是这画像上的人虎背熊腰肌肉紧实壮得像个熊不说,那五官轮廓也是格外的粗狂,眼神更是凶横!再加上白学名身上穿着的又是一套普通的粗布衣裳,形象有些粗糙……刚打开画像那瞬间,白莫儒吓得手都不经意间抖了抖。他觉得,那画像上面目凶狠肌肉发达的人若是再添个络腮胡子,就和那种满脸横肉说话粗声粗气扛着个砍刀占了山头的山大王一个样了!“这画画的先生画得可真好,我就坐那看他手里头的笔动了动,这画就画好了。”见白莫儒拿着画像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白学名脸还红了,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一旁的刘如眼中却是欣慰,嘴上也说道:“你这莫说,还画得还挺像你的,就是有点儿胖了。”白莫儒听了两人的对话,心中却是生了去厨房顺个菜刀然后问了两人在哪个画画先生那儿画的,他去会会他的心思。白莫儒把画像放下后忍不住用手捏了捏鼻梁,努力舒缓自己心中想去厨房顺刀的冲动。他觉得,就这山大王下山的画像,若拿出去给那些女人看了还能有人看得上白学名的,那要么就是那个女人喜欢的是熊不是人,要么就是眼神不好的,再或者就是有那么点特殊嗜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