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ldo;……&rdo;好像也有一点道理的样子,&ldo;反正要小心。&rdo;颜神佑道:&ldo;好……&rdo;姜氏道:&ldo;等孩子生下来,我管你怎么闹腾呢。旁人有了孩子都安心养胎,只有你,越这样越不安生……&rdo;话还没完,便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细细分辨,似是李三娘。姜氏奇道:&ldo;她一向沉稳有度,怎么……&rdo;李三娘急得满头是汗!老远就跟拦着她的侍女瞪眼:&ldo;快起开!误了事你担待不起!&rdo;侍女不肯让:&ldo;三娘容我等回禀夫人,难道急在此一时?&rdo;姜氏对阿方道:&ldo;你去,接她过来。&rdo;李三娘果然是有急事的,她一向是从容不迫的,此时鬓角几绺碎发已被汗水打湿,都粘到了脸上。见了颜神佑,不等发问便说:&ldo;娘子,看天上,太阳!金星凌日了!&rdo;李三娘称得上是家学渊源,偶一抬头,忽觉得太阳有异,眯着眼睛细细一看,再掐指一算,就觉得不好。奔去翻一翻书,再拨一拨算筹,背上就开始冒凉气儿。金星凌日!说起来这是个正常的自然现象,无非出现的次数不太多,略显珍奇罢了。但是在天文里,这是兵祸之象,还是大灾之征。此外还有一种意思,是主有难,宾夺主位‐‐这个,李三娘就不敢往深处联想了,万一联想到颜肃之呢?除此而外,李三娘还有一样不解:之前打得那么惨,遍地烽烟,生灵涂炭,虞家皇帝死了两个、伪朝也冒出来两处,都没见金大爷这么刷存在感。现在几下休兵,开始打嘴仗,它老人家却突然跑出来了。此事好有一比,恰似阮梅阵前开溜,把颖川王留给了郁陶‐‐你图的什么呢?李三娘便觉得,这是因为即将到来一场比之前都要惨烈的大变故!颜神佑听了,也抬头眯眼,看着太阳上果然有那么一个大黑点!&ldo;去打水,给三娘洗个脸。莫慌,不是已经在打了么?收拾一下,咱们去前头。&rdo;‐‐‐‐‐‐‐‐‐‐‐‐‐‐‐‐‐‐‐‐‐‐‐‐‐‐‐‐‐‐‐‐前头就是相府,颜肃之已经在召人议事了。颜神佑动身慢点儿,随侍之人又不敢走得太快,待她到了,颜静娴也从不远处的郡府过来了。上来便抢一步,搀着颜神佑:&ldo;阿姐慢些,已经到了,便不急了。&rdo;颜神佑道:&ldo;我才不急呢,要急,怕也得是济阳和阮贼他们着急。济阳的头都得挠秃了。&rdo;她说得有趣,颜静娴一想起这双方骂战,其中一方还是个精神病患,吵不过或者吵得光火了,由吵改而为打,也不是不可能。颜静娴初入郡府理事,因归义地理位置的特殊,也能接触到一些军事方面的事务,颇知阮梅风格。姐妹俩说笑着,往厅里去,人已到得差不多了。颜神佑一看,大家面上都还算镇定。这个大家,指的是颜肃之往下,直到丁号,再往下,就有点惊惶了。颜神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暗道果然人与人不同。颜肃之对颜静娴的印象还不错,百忙之中还抽空对她露了个笑脸儿。卢慎也跟她点了个头,姐夫小姨子,还是要避嫌的。人齐之后,颜神佑就知道这次讨论不会有太多的干货,因为到的人多。有时候,不是参与的人越多会议才越重要的。果然,白兴略带急促地将金星凌日简单解释了之后,众人往庭院里又去看了一回,金星还没从太阳上离开呢。再回屋里,人人被太阳映得头昏眼花,稳了好一阵儿,颜肃之才问:&ldo;诸位有何见解?&rdo;白兴便着急说:&ldo;金星凌日,有兵事将起,当早作准备,以防二贼。&rdo;他也不能说什么皇帝有难,有人造反要当皇帝。明摆的,颜肃之就是要走这个路子的。南方这些人,都宁愿把这不大好的天象给推到北边去。这是议事厅里后半截人的共同观点。卢慎悄悄看一眼丁号,果然见这个结巴摇头晃脑地道:&ldo;非也非也!&rdo;颜神佑差点笑出声来,这句台词,真是相当之耳熟。颜肃之问道:&ldo;以丁尚书之见,又当如何?&rdo;白兴不敢与丁号相争,正盼着有人这般发问,此时尖起耳朵来听。丁号道:&ldo;兵事早起多年了。&rdo;白兴小声道:&ldo;多年前是多年前,现在这个,是将来之兆。&rdo;预兆之事,可能是第二天就应验了,也有可能要过几年才能应验,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丁号道:&ldo;纵是预兆,也未必是应在我啊!二贼如今势同水火,焉知不是应在彼?当务之急,是安抚百姓,不令因异象而惊惶,好生准备秋收。奸灭二贼,以慰苍生。&rdo;众人提心吊胆听完他这磕磕巴巴的话,都松了一口气,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没有了。颜肃之一槌定音:&ldo;丁尚书言之有理!&rdo;又安抚白兴,命他去准备解释的说法,要把解释引到北方会打仗上面去,再不济,也要说是因为两个&ldo;伪朝&rdo;自立,老天示警!白兴大悔!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分明就是因为伪朝倒行逆施嘛!再一抬头,看上面几个老小狐狸,白兴深觉自己真是个纯洁的小白兔!白兔君带着受伤的小心脏嘤嘤嘤地去写封建迷信普及稿(忽悠版)去了,颜肃之又对南宫醒道:&ldo;此事大有事为。&rdo;南宫醒心领神会,起身应命:&ldo;明公安坐,且看臣的手段。&rdo;颜神佑与颜静娴相视一笑,都想:对面那两位又要倒霉了!天象示警嘛,肯定是因为这两个冒名自立的&ldo;伪朝&rdo;!你们都不是真的,所以老天爷发怒了,趁早下课滚球!她们俩在这儿笑,颜肃之忙了正事,倒心惊胆战起来,催着闺女去休息。颜静娴道:&ldo;二伯放心,我将阿姐送到二娘那里。&rdo;颜肃之再三嘱咐:&ldo;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要放在心上。&rdo;颜神佑笑道:&ldo;有南宫先生在,哪用我操心?&rdo;话虽如此,她还是对南宫醒道,&ldo;我还有一句废话,不知于先生是否有益。&rdo;南宫醒忙道:&ldo;娘子请讲。&rdo;颜神佑道:&ldo;他们不是自认正统么?两个皇帝,呵呵,金星凌日,不知道他们要被哪个凌了?&rdo;颜肃之捶桌大笑:&ldo;对对对!气死他们!&rdo;南宫醒也笑:&ldo;不愧是娘子。&rdo;颜静娴因说:&ldo;这下济阳的头发真的要挠秃了吧?&rdo;南宫醒眼珠子一转,对颜肃之一揖道:&ldo;正好,趁着此事,也好给明公造一造势。&rdo;李彦虽然是个号称修真的人,然而自从阴谋搞死虞堃反被人抢先之后便深自反醒,不再插手这等伪造谶语的事情了。甚至想劝一劝颜肃之:别搞这些有的没有的,实力最重要。话没出口,就听卢慎道:&ldo;拆字也不好用,谐音又有些别扭。&rdo;一般造童谣谶语,都喜欢用拆字法。但是这三方的头子的名字都不大好拆字。颜神佑道:&ldo;何必管这些个?便直白说出来又能如何?难道要以天下奉两逆不成?&rdo;李彦大为赞同,对颜肃之道:&ldo;谋天下如用兵,以正合,以奇胜。正在奇先。&rdo;这又与南宫醒先时回答颜肃之的问题遥相呼应了。颜肃之心说,这不又是我闺女玩剩下的么?不就是宣传我的兵是仁义之师,老子是天命所归么?那还要讨论个p?!转念一想,不对,闺女现在不能操劳,得休息。正色对南宫醒道:&ldo;这也交给你了。&rdo;南宫醒又得了一项差使,嘴角勾了一勾,拍着胸脯保证,不气死对面那俩王八蛋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这话说的,连李彦这个正在纠结的老人家听了,都不禁莞尔。颜肃之惦记着闺女不能太累,正要宣布散会,又收到一份建议书。颜肃之当时没在意,顺手往桌上一撂,就宣布散会,让南宫醒再去开骂帖了。结果散会不到半个小时,核心人物又都被召了过来。连颜神佑也只得再次过来‐‐发建议书的不是别人,正是霍白,内容也相当地不和谐,请求早点把益州搞下来。‐‐‐‐‐‐‐‐‐‐‐‐‐‐‐‐‐‐‐‐‐‐‐‐‐‐‐‐‐‐‐‐天下大乱,益州一直独善其身。这里本身受灾就小,也不求人,自给自足得比较哈皮。虽然刺史是朝廷任命的,但是乱世里,谁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虞家国运不长,向心力也不强,各人有各人的打算简直不要太正常。益州这里,比荆州当初也好不太多。只是益州占地利之便,不用像荆州那里非得引着个反王来当老板。然而事已至此,益州方面也得掂量掂量着投资站队了。这天下大势,也像楚氏等人品评人物一样,说句极端的话:人一出生,路就定了。挪到这里,便是&ldo;谁能争天下,从一开始就定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