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眼看着他这么说,脸上又现了无奈的神色,知道自家世子是真的对那位嫡女没什么兴趣,这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笑着回道:”是奴婢想多了,世子可是在烦恼当日要带些什么过去?”江洛玉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收回袖摆中,薄薄的唇却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有几分像是幸灾乐祸:”不错,你记得备好礼物,那一日也就不必手忙脚乱,又埋怨我未曾提醒于你了”〇“世子,您又在取笑奴婢了!”逐月猛然听了这话,知道是自家世子在讽刺自己办事不利,顿时气的直跳脚,可是还没等她的脚落地,她自己却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呆呆的盯着面前含着淡笑的江洛玉,喃喃着唤道,”世子……”江洛玉看了一眼她的呆模样,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怎么了?”逐月看着他的笑容,神色渐渐镇定了下来,眼底仿佛有着盈盈的雾气在闪,可是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眸底尽是笑意,隐约还带着几分感怀:”您刚来郡王府的时候,看起来一直郁郁的不开心怀,方才是第一次像是原来在王府一样取笑奴婢,奴婢可真是开心的不得了。”江洛玉完全没想到她竟是因为这个愣神,闻言动作立时顿了顿,许久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面前丫鬟的额发:”逐月……”逐月看着自己说完这话,江洛玉仿佛也突然坠入了某种难以触碰的情境中,生怕自己这是弄巧成拙,让自家世子又不高兴了,便连忙止了自己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进门之后便稟报的话:”世子,方才奴婢进来主要是问,晚膳已然准备好了,可否要立刻端上来?”江洛玉仿佛没想到她这么快便转了话题,先是愣了愣,随即缓缓牵了牵自己的唇角,压低了声音答道:”晚膳好了,就端上来罢。”逐月低身应是,立刻下去准备了,只剩下江洛玉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手指下意识抚向自己胸前的那块冰冷的石头,就在快要触摸到的时候,却像是被人突然用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就在他收回手没有多久,逐月便笑吟吟的带着小厮们进了屋门,指挥着人将饭菜一一放好,又服侍着江洛玉净手后,便站在身边为主子夹菜。一顿饭吃毕,郡王府已经全都燃上了火烛,晚膳过后江洛玉便扬手让侍候他的逐月等人退下,自己一个人坐在罗汉榻上接着看那本永远看不完的诗集,没过一会晚霞便压低了声音敲了敲门。刚进苑里没有多久,江洛玉便派晚霞出去看江影那边究竟如何了,如今见她回来便隔着门问了几句,知晓当真如同自己刚进郡王府时想的一样,江影被气急败坏几乎丢尽了脸的江雄拎回了修竹苑后,便立时被打了一顿板子。本来在宫中的时候,江影已经中了承欢散,又刚被八皇子这个从来不近女色,连女人都不曾碰过的”双子”给开了苞,正是痛的厉害这下又受了几板子,到底是哼都没哼就直接晕过去了。江影这么一晕过去,在后面急急赶着的甄氏好说歹说,终是让江雄暂时将江影拘在了修竹苑里先暂时养伤,等到她终于劝动了江雄,又让小厮们将江影挪回正房养伤,她想着自己天降横祸的一双儿女,头痛病立时复发。江雄本来已经气急败坏的去了书房,可还是被老嬷嬷千求万求的到了珍微苑,一看自家正妃痛的全身发抖口吐白沫,心想着也是多年夫妻,甄氏的父亲又是齐国公甄傅,到底还是没有当着自己病重妻子骂出口,只是让老嬷嬷拿着令牌去宫中请太医回来。不出意料的话,甄氏这病短时间内是真的好不了了,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估计连最后一点管杂事的权利都没有了,以后的郡王府中就是穆氏一家独大了。终于在自己进府半年之后斗倒了甄氏,江洛玉唇边的笑容锋利些许,乌玉般的眸子看向半开着的窗外沉沉的天色,开口让门外稟报完事情的晚霞退下,再度缩回了榻上接着看诗集。也不知看了多久,直看的江洛玉忍不住直打哈欠的时候,逐月提着一盏灯笼进了正午,将江洛玉面前的火盆拢了拢,压低了声音对坐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翻着书页,可心思仿佛完全没在书上的主子说道。“世子,三更了,要奴婢熄灯么?”“不必。”江洛玉闻言,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困倦之色,却仍是摇了摇头,抬眼瞅了瞅面前的人一眼,微笑着再度问道,”你当真不知道他去哪了?”逐月浑身一颤,差点就在自家世子此次犀利的好似能够穿透人心的目光下说出实话,好歹在最后一刻忍住了,晈了晈嘴唇后硬着头皮回道:”回世子,奴婢是真的不知道。”“以前还不知,你的嘴这般严,此次倒是见识了。”江洛玉这一次开口,明显是不相信的语气,目光幽幽的看了她半晌后,却未曾再逼问什么,只是垂下头去轻轻挥了挥手,”下去罢,我想再看会书,不必你们侍候了。”逐月看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便安然的收回到了手炉上,自家世子支着手臂一副笃定要等着白双子回来的架势,一时间面有难色的犹豫了半晌,终究也没有说出什么话,只是默默将火炉燃得更暖了些,这才悄悄的退了出去。天色越来越黑,在桌上燃着的烛火啪的一声闪出了一个小火苗,滋滋作响的声音瞬间将伏在桌上,将不知何时早已睡着的人突然惊醒。一睁眼便在黑暗中,刚从半梦半醒中醒来的江洛玉微微怔了怔,随即唇边便露出了一丝苦笑,先摸索着眼前刚刚灭掉的烛火,用一只手抓住烛台后,又开始摸索着自己袖中一直带着的火折子。可还没等他摸出袖中的火折子,耳边便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一股冰冷从他的手腕上侵袭而上,寒气瞬间让他整个人都颤了颤。那是一个人的手指。他慢慢回过头来,看着半蹲在罗汉榻边,正伸手握住自己的手腕,面容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却显得异常温顺柔和的人,忍不住缓下了自己的声音,用仿佛怕是惊醒这黑夜中沉睡的什么东西一般的声音,说道。“终于肯回来了?”话音未落,他本来僵住的手不顾那个人还搭在腕子上,终于从袖中摸出了火折子点燃,让烛火映亮了咫尺之间那人的容颜。即使是已然亮起灯火,白敏玉仍是定定的看着他,烟熏據拍的眸子像是融化了一般,闪烁着某种柔和的光芒,他冰冷修长的手抓在江洛玉手腕上,唇角仿佛含着一丝笑影,又仿佛没有,神色却是说不出的温和。“若是我不回来,你不是要一直等我?”“如今,怎连你也学会伶牙俐齿了?和逐月混在一起,光学坏不学好。”江洛玉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愣神,但下一刻便笑了,目光落在了白敏玉那只藏在身后的手,道,”手里拿的什么,我看看。”白敏玉深吸了一口气,慢吞吞的将自己背后的那只手拿出来,又慢吞吞的展开自己白皙的掌心,让面前坐在烛光下的人能够清晰的看见他掌心上的东西。在看到他掌心上的东西那一瞬间,江洛玉只觉得眼前一黑,修长的手指瞬间扣住了身畔的小几,有些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后,有些不敢置信的望了望白敏玉。他在此刻好似惊愕到了极点,乌玉般的眼睛里却有一层层的浓雾覆了上来,他很努力的想要发出声音,可还是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最终只能沉寂的看着面前的人,面容上的笑容不知何时褪的一干二净。白敏玉伸出掌心露出那东西后一会,自然察觉到了他此刻的神色扭曲又奇怪,不由皱了皱眉头,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江洛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