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时看见满床的血,许骏几乎以为自己失去了他。明知道癸仲最怕这些还抓着蛇侵犯他那里……简直禽兽不如!如果那人冒犯了他,用如此手段辱人倒是还算合乎情理,可癸仲什么也没做错,就被他因为莫名的理由迁怒,弄得遍体鳞伤。如果还无法控制住脾气,让癸仲离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或许等癸仲和郑崎办完事回来时,自己就不再被这种情绪困扰了。害怕满身的血吓到死士,许骏特意洗了脸换了衣裳,才踏着白雪一步步走向亮着灯的厨房。想好要对癸仲认错,想好要帮他煮饭,谁知推开门竟发现他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纠缠在一起!吐出一口浊气,许骏猛地闭了闭眼,癸仲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他的事?一定是他看错——不对一定是他误会了什么。许骏走过去扶住癸仲的腰,努力稳下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还痛么?饭留着我做就好。”然而那人却忽然侧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搀扶,许骏手在半空中僵了许久,又讷讷收回去。“你既无大碍,用过饭后,就随……这位公子离开吧。”生怕癸仲就此一去不回,许骏忙补充道,“有能帮忙的地方别吝啬,若帮不到就快些回来,我……在家等你。”家,许骏好像忘了自己住了十年的行云居,而将这个简陋的庭院当成了家,还以此为荣。语毕,他又觉自己弱了主子的气势,犹犹豫豫想再说些什么,想得脸都红了却还是开不了口。被两个大男人看着,许骏纠结一会终于放弃,一甩袖子转身便要离开。“主人!属下不会离开主人!”额头砸地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许骏迈出一半的步子再落不下去,僵了下又收回来。这时候癸仲正好抬起头,黑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双素来不含情感的眼里除了坚定,竟还有些惶恐。怕我继续折磨你?怕我撞见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后接着发怒?想到癸仲刚刚无声抗拒的表现,许骏再也移不动脚步,只得梗着脖子问:“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跟着我?”打死他也不会承认听见癸仲说不离开时,心里有多开心!开心地一下就联想到自己那见不得人的身份——就算他坦白告诉癸仲了,癸仲也一定不会离开他!谁知信心满满的问话,竟没等来想要的回答。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笑容僵在脸上,许骏调整半天才既收回笑容又不让脸色显得太难看。喉咙中莫名的感到干涩,倒是眼眶酸酸胀胀的。许骏干咳一声,正要寻些化解尴尬的话语说出,才听见死士低低说了个是。“无论主人您变成什么样,癸仲都跟着您。”虽然还是得到了答案,但……和预想的差距太大。是个人都能听出死士的语气有多牵强,许骏不忍再逼迫他,只好在心里把自己痛骂一顿。还是那条蛇吓着他了,不何止是蛇,真正吓到他的是自己才对。许骏你活该!方才挽留的意愿已消失殆尽,许骏甚至开始考虑癸仲一去不返后日子会不会太难熬。“说说而已,看把你吓得。这儿我看着,你快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主人?”癸仲写满坚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他猛地一哆嗦,惶恐地解释,“属下说过,属下不会离开主人。”“放肆!你敢抗命?”我瞪!明知道不该,许骏脾气还是又上来了。癸仲朝后缩了缩,兀自坚持着,“属下不离开,请您……别、别抛弃属下。”语毕,他干脆又伏□子叩了个头,不敢再看向少年主人怒火燃烧的眼眸。才伤害过他,许骏满腔怒火愣是没了发|泄的地方,两只眼睛瞪圆了盯着抗命违逆的死士,一时不知是该继续呵斥还是该安抚。“起来,快。”“……主人不要赶属下走。”明明是冒犯,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家伙很可怜?死士颈上伤口又渗出血来,血水浸透绷带还大有扩散的趋势,滴滴答答落在另一个男人的衣服上。怜惜、愧疚连同怒意混杂在一起占满脑海,让从未经历过这些的许少爷不知所措。见两人又僵持起来,郑崎头疼地敲敲墙壁,打岔道:“我说小公子,你家仆人一身的伤,就算原先是铁打的现在也走不成了。您大人大量,先给他看看伤,至于什么时候走……此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倒是不必急于一时。”他原本就是想要打个圆场,一席话说完两个人倒是都看向了他,只是眼神里都没有半分谢意。郑崎对熟人也没脾气,嬉皮笑脸地盛出菜又端了碗饭,自顾自坐在桌边吃起来。许骏恶狠狠等了他几眼,随后温温柔柔走过去拉癸仲坐下,另盛了米饭将碗筷塞到癸仲手里,不住朝他碗里添着菜,“说的也是,阿仲你……伤势未愈,多吃些清淡的。”☆、死士的坚持75.死士的坚持食不言寝不语什么的,许骏别说实践,就连想也未想过。既然长着张能说话会唱歌的嘴巴,只用来吃饭也太过浪费。秉承着如此信念,就算桌上多做了个人,许骏还是没有中断与癸仲的交谈。说是交谈也不尽然,毕竟死士只有在不得不回话时说一声诸如属下明白、谢主人一类的词句。吃了那么多次饭,许骏早习惯了这种模式。可往常他自言自语也能滔滔不绝地说半天,今晚被冷落几次后却没了活力,连给癸仲夹菜也心不在焉起来。满腔热情没换来等同的回报虽知道不该同他生气,许骏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终于扒完了一碗饭,从扔下碗筷到走回屋子,再没看癸仲一眼。不知道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到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如承诺的那样沧海桑田一直都跟着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对这种事患得患失总显得太过小气,许骏知道这么做不好,可一看到他委委屈屈跪着的样子,曾经偷看的那些话本中的情节便不由自主的冒出来。一会儿是癸仲带着满身伤和人私奔而自己孤零零站在枯树边,一会儿又是自己面目狰狞地压住血肉模糊的癸仲不停啃~咬……画面反复交叠,几乎要将他逼疯。出了门,原来雪已经积了不薄的一层。脚踩下去发出咯吱吱的声响多少起到了安慰的作用,许骏怅然抬头,皱眉望向猩红色的天空。细小的颗粒已被纷扬的雪花所代替,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接住雪花,然后看着它们融化在手心。如果自己不是虫子,如果自己没练这邪门功法,是不是就能好好——不,如果没有这功法,自己哪有蜕变成人的可能?咒骂了句不知好歹,许骏再没了赏雪景的闲情逸致,大步跨回卧室面壁思过。门很快又被打开,许骏没回头,却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如果癸仲再坚持,该怎么对待他?难道放他离开还要委屈自己下命令?好在癸仲没让他有为难的机会,死士只是打开个门缝钻进屋,就一声不响地窝到离床最远的那个墙角里跪着。只一会儿,躺着面壁的那个就坐了起来,脑袋一点点歪向藏着个人的角落。癸仲怎么就不知道辩解呢?还好自己咬偏了血管没真杀死他,可……可流了那么多血,后面也不知被蛇伤着没。该死的蛇——呸!许骏你个混蛋!“咳,我下手重了,可……可吓到了你?”男人隔了好久才抬起头,只一下又立即垂下去,“属下无碍。”他说得没那么坚定,似乎是害怕一旦伤势痊愈就会被主人赶走。许骏此时已挪下床来到他身前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了停见癸仲没有躲闪的意思后才继续拉近距离。原本下定了的决心又动摇起来,许骏站了半天,终于一狠心重重咬住下唇,拽起癸仲抱在怀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