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裂肤的寒劲无声的涌至,我反手还了一剑,身形向一边飘退。星华为什么要为难我?星华和那个女子拉扯着,余人又向前涌过来。行云,我要带你走,谁也拦不住我们。已经腾空的身子,却突然硬生生的煞住,脚上一紧,失了平衡,向下仆跌。我低头看到脚踝上一条细的银鞭,双盈剑撩上去,那鞭却灵动宛如毒蛇,一下子缩了回去。阻了这么一下,我又落回了人丛中。他们手中的兵器团团的围着,身周不过方寸之地,密密的锋刃利芒。银鞭在空中夭矫如游龙,我沿着那银光看过去。人丛分开的地方,辉月站在那里他缓缓走了过来,踏着满地的鲜血,不疾不徐。“飞天。”他轻声说:“把行云放下吧,他已经死了。”我摇摇头,看着陌生的,眼前的所有。“你抱着他也没有用,他已经死了,活不来了。”他的手扬了起来,玉白晶莹的,在空中划了道圆弧。我手中一轻,惊骇欲绝的低头,发现行云被乌发卷包的身体,那垂仰着头颅的身体,竟然化做了一团闪亮的烟幕,万点飞尘,一下子消没在空中。“不————行云不要————”我嘶喊起来,眼眶剧痛得流下血:“不要行云————”我张开双臂用尽全力的拥抱,可是扑了一个空,那件沾满了血的衣裳轻飘飘的落在我的肩上,里面空空如也。“啊啊啊————————行云——————”我紧紧抓着那件衣裳,把脸凑上去,拼命想找回一点他的气息,他的尘埃,他的痕迹。可是那衣裳单薄的,垂死的,无声的,依在脸上,冰冷血腥的衣裳。的“啊啊————————”凄厉地,象是垂死的野兽的叫声:“行云——————行云!”“把行云还我——”双盈剑破空劈了去,砍向站在那里的辉月:“把行云还我!把行云还我————”手腕一紧,辉月手中那长的银鞭紧紧绞住了手腕,挣不脱,撕不断。“他是羽族,死后化灰。”他冷冷的声音:“他已经死了。”我听而不闻,用尽全力和那银鞭纠缠,扯不开,撕不断,双盈剑在挣扎中掉落在地,我狠狠咬了上去,血肉迸裂,热红四溢,一点儿都不痛,那银色的鞭象蛇一样越绞越紧,勒进肉中,深得触到骨头。满嘴的血,可是咬不断。行云的衣裳还在我的怀里,可是行云没了。我找不到行云。行云。我的行云。我找不到行云。我咬不断这银色的捆绑。我找不到行云。象重伤垂死的兽一样嗥叫着,被人按住手脚压在地上,狂乱的挣扎,垂死的抵抗,撕心裂肺的痛,长长的凄厉的叫声,划破漆黑的夜。“行云————”行云,行云。行云。石牢里黑得很。我不知道辉月殿里还有这样的石牢,从前我只看到这里光明的那一面。墙上不知道是嵌了什么东西,冷冷的寒光照亮幽幽的一小块地方。我坐在那光团的下面,仰头看着那点光。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手脚都因为寒冷麻痹了,刺刺的痛。“殿下?”一只手摸在我的脸上,声音细弱:“殿下?”我慢慢低下头,看到一脸惶急的汉青。汉青。清秀的脸上全是震惊恐惧的表情。他看着我的头发,半张着口说不出话,泪一下子流出来。“吓到你了么?”我转了一下头。我早就看到了。看着头发一寸一寸,由黑转灰,由灰变成苍白。象是颜色褪尽的月季花,那种将死的黯淡的白色。“殿下……”他拉着我的袖子,哀哀啜泣:“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又要回来。你杀了七神之一的菩罗,天帝陛下已经动身赶到天城来了……殿下,……”“别哭,汉青。”我的手没法儿动,被牢牢钉在墙上:“别哭。我要去见行云了,你也不要哭。”他泪如雨下,打湿了我变白的头发。“不要哭,汉青。”别为我哭泣,其实死亡没有什么可怕。最可怕的我已经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再能更可怕呢?人死后有没有灵识?有没有魂魄?既然有天人,有妖,有魔,那么,鬼魂应该也有的吧。行云现在会不会在什么地方看着我,等着我和他一起走?“殿下……”汉青咬住唇,不再哭泣,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滚落。他翻开我的衣服,给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上药。“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以后要是有事,找平舟帮你。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舟总管在在落阳武馆,我见过他的。”汉青抽噎着,气有些促。我轻声跟他说:“你回去吧。让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他用手背抹泪:“辉月殿下知道我进来,他说你受了伤。”是么?其实伤不重,最深的一处,大概就是手腕,可以看得到白森森的骨头。辉月的功力真的深不可测。汉青擦掉那里的血污,看到狰狞外翻的皮肉,红红白白的,眼泪滴在我的伤口上,灼得有些疼。“疼吗?”他小声问。“也不疼。”我轻声回答他。真的没觉得怎么疼。辉月也算手下留情的。要是他不拦阻,可能那些围上来的人会当场杀死我吧?我并不需要他来这样维护。因为他没有保护行云。他没有保护行云,行云是在他的地方被人杀死了。为什么现在不杀我?还要等待什么?不知道行云走了多远,回来我能不能追得上。行云有的时候喜欢捉弄人,也许会故意躲起来不让我找到。汉青哭了一阵,替我收拾了伤口,慢慢的走了。平舟和汉青,应该不会被牵累。这就行了。没什么可挂心的了。我看着头上微弱的寒冷的光,等着时间过去。等着死亡来临。身体越来越冷,连手足的那种麻痛都渐渐消失了。我看着头上那一点光,很奇怪为什么那光看起来越来越遥远。“飞天。”我呆滞地看着头顶唯一的光源,似乎也听到了有人喊我的名字。“飞天。”有人捏着我的下巴,我被动的看到一张秀丽的脸庞。“飞天。”他看着我,目光停在我的头发上。很难看么?行云如果见了……会不会嫌弃我?会讨厌这样子丑陋的我吗?“奔雷已经到了。”他站起身来,声音清冷自持:“他会亲自审问你。”我想点点头,不过脖颈已经僵硬,于是只好眨一眨眼。“你想给他殉情?”辉月冷冷的声音里带着嘲弄,我从来没听过他这样说话:“你以为以他的身手,菩罗一个伤得了他么?他的仇,你就扔下了?”我心头一震。辉月站在朦胧的昏暗里,我看不到他的脸:“还有谁?”他冷冷的笑了一声:“等你从奔雷那里活着出来,再问我这个问题。”他走得决绝,再也没说一个字。我又一次见到了奔雷。想到上次与他的相见,真是恍如隔世他并没有穿着那样金彩辉煌的礼服,甚至没有象辉月说的那样把我带去审问。他来的时候,我还是被牢牢锢在墙上,头无力的垂着。他摸着我的头发,把我抱住,一声一声唤我的名字“我会死吗?”我问他。“不会。”他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痛。说明我是活着的。“你要怎么和其他人说?”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