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摆着冰冷的面孔拒人千里之外,但是那种周身不自觉的散发出来的清雅,就把人阻隔在一定的距离之外。他没停留太久就走了。我看他一走远,立刻把窗子打得大开,深深吸两口凉气。好象屋里每个角落里都有他的气息。混蛋东西。骂自己一句,又骂一句,真不是东西。明明心里有喜欢的人,还会对着漂亮的人乱发情。可是平舟那淡漠的眼神,想一次心里就被针刺了一次。我靠在窗户上,手紧紧抵着胸口,好象这样,疼痛就可以被压得轻一些。平舟……平舟……离开紫族起程的时候,他们送了礼物。好象无论到了何时何地,请吃送礼都免不了。昨天就请吃了,今天来临别送礼。不知道送给辉月的是什么,送我的是酒。非常漂亮的象是琉璃的瓶子,装了暗紫色的酒液,瓶身有晶莹的光点闪烁,不喝,看着也挺漂亮。可是临到要走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辉月没再招呼我上车,我也知道自己就算坐上去他也不会说什么。看到辉月跟人笑着寒喧,从容自若。可能因为接下的路途上会冷一些,他穿了稍稍厚一些的衣服,领口高束,看来更象高山遗仙。最后我还是骑的马。我有点害怕跟辉月坐在密闭的车里,那样小的空间,只有两个人。昨天之前还都是坦然自若的相处,现在我有点害怕。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出丑的表现。不要说看他的样子,就是闻他身上的气味,都有可能出事。>辉月不是别人。他是从前飞天的爱人,是三殿之一,是可以左右我前路的人。就算这一切都不谈,他也是真心关怀我的朋友。我不想把一切因为自己笨拙的蠢动而搞砸。我在这个世界是刚刚起步,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还有……我知道我心中,是有喜欢的人的。我喜欢着平舟的。虽然……虽然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不管他是怎么样想,我也不能随便对着一个人就产生那样丑陋卑劣的欲望。在昨天以前我竟然不知道……自己会这样。这样心猿意马,心旌动荡。为什么?我骑在天马的背上,还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这样的人。被天帝拥抱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排斥。看到辉月和杨行云的时候,也有动心的感觉。可是,我明明心中喜欢的另有其人?难道人的心和身体真的可以分开来算?这一天有点神情恍惚,到了下半天的时候克制自己不再胡思乱想,慢慢回想那本剑谱上的内容。可是想着想着又想歪了。那本剑谱是手抄誉写的,订得很整齐精美,字迹清秀英挺。原来我不知道,现在可是知道了。那是辉月的字迹。辉月为什么会对飞天原来的剑法一一知晓,然后抄录下来的呢?不光剑法招式,连心法也有。现在我怎么也懂一些,就算剑招是平时可以看到记下的,可是心法呢?心法不是可以用眼看到的东西啊。等到晚上停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今晚得露宿野外。好在这一行准备充份,支起帐篷然后有人弄水有人做吃的,我爬下马背才发现……我的腿啊……好痛!根本站都站不住,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到帐子里面的。地上已经铺了毡毯,我一屁股坐了下来。还好上路的时候,顺手把那瓶在紫族找的伤药一起带出来了。虽然带来的人都是辉月的人生,对我也还都是很客气的。我不唤,他们应该都不会进来。就算进来,也会先提高声音问过。我把袍子甩在一边,脱了衣服看伤口。真叫一个……唉唉,用血肉模糊来形容都不过份。也亏了我今天心里老想事儿,不然肯定早痛得不行了。裤子那里也都被血糊了一片,明天肯定是不能穿了。觉得有些不大方便,早知道,带个自己的人手出来就好了,现在我也不能动弹,又不好意思差辉月的人去帮我洗衣服。扔了吧。反正行李里还有衣服,再换一条裤子好了。明天用布条包一下再骑马,就不应该再弄脏衣服了。我沾了伤药涂抹伤口的时候,牙咬得死紧,忍着那种火烧似的痛。甚至没有听到,有人走了进来。直到一只手突然把我手里的药瓶夺了过去,我才啊的一声叫出来。辉月?甚至来不及反应,辉月眼睛中有我从来没见过的凌厉:“谁给你这药用的?”我口吃起来,结巴了一句,才说:“紫族那……找的。”辉月双眉一竖:“你不能用紫草的药!”我呆呆地问:“为什么?”他把药瓶抓的紧紧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峻:“穿上衣服。”我才一下子反应过来,马上拉过袍子盖住赤裸的双腿。再去摸裤子的时候,一低眼看到裤子上的血,穿又不是不穿也不是,脸烫得吓人,急出一头汗来。辉月轻轻咳嗽一声,抬脚走了。掀开帐帘出去时,又回过头来说:“我让送热水进来,把那药膏洗掉。以后也不要再用紫草的东西,知道没有?”他口气极有威势,这一刻竟然让我想起了天帝的那种威仪天生,不自由主就答应了一声。过了不多时,热水和药就送了进来,我洗过了,再抹上药。只觉得累,肚子空空可是也不想吃东西。只想睡一觉。真的很累。帐帘一晃,辉月又走了进来。住帐篷倒底是不如住屋里,住屋子他怎么着也要敲下门,现在就可以直入。我撑起身来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怕他:“怎么……你还不休息?”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这就要休息。”看他松脱腰带,我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圆。他这是……“帐子只有两顶,他们挤一顶,我和你睡一顶。”他说:“你还不睡?腿不疼么?”我才注意到……汗,果然帐子另一边还有一套已经铺开的卧具。“不算太疼。”我实话实说:“你的药挺好使。”他脱了外袍,倒不急着去睡,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掀开了被子,从容自若地说:“我看看伤得怎么样。”我往后缩了缩,小声道:“不,不用了。”他松松的按住了我的膝盖:“还怕我看?”倒不是怕他……看……我是怕我……虽然挣扎抗拒,盖在腿上的被子还是全部掀了起来。辉月说话不算数!他不光看,还用手摸!我吓得一动不敢动,肉皮绷得死紧。“疼得厉害?”他发觉我在哆嗦。“不……不是。”我把被子拉下来盖上:“就是有点凉……”想着岔开话头:“那个,紫草我为什么不能用?”他淡淡地说:“你的体质不适合那个药,以前就出过事。”我哦了一声。原来辉月还是关心我,虽然样子有点吓人。“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反而是我劝他。帐子里光线不强,但是听到辉月又脱掉一件单袍,躺卧睡下的声音……还是声声入耳。真不自在。没想到……要和辉月睡一顶帐子里。早上爬起来要上路的时候,一眼看到我昨天骑的那匹马……背上已经坐了个人。辉月掀起车帘,淡淡扫了我一眼。我垂头丧气爬上车。没办法,情势比人强,我也真吃怕了那种苦头。反正上了车我就开始闭眼假寐。假着假着,就假成真了。呼呼呼的睡得叫一个香呐。可能做别的事情都很难,但是装傻并不难。我从前……装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