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不弃双手垂下,使劲捏了捏,紧握成拳,迟疑片刻,方才抱握双手朗声道:“属下爱慕夫人身边的凝香姑娘,一心求娶,求郡公和夫人成全。”
话尾落下,掷地有声。
楚久斜眼瞧着老伙计,心里呵了一声,还真敢说,也不怕被主子一扫帚撵出去。
秦昇手里捉着玉扳指把玩,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尤不弃:“所以,你这是想我为你保媒,到夫人那里为你提亲?”
“郡公是不弃敬重的主子,也是不弃重视的亲人,不弃若成婚,定将郡公和夫人奉若上宾,感恩不尽。”
尤不弃孑然一身,有的也只是这张嘴,和一片真心。
楚久颇为感动,忍不住也为老伙计说情:“郡公,这两人看着男才女貌,也算般配,夫人又看重凝香姑娘,不弃娶了她,她能继续呆在夫人身边,这不就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楚久尽量往好了讲,秦昇听了却一声冷笑:“夫人还能缺一个丫鬟不成?”
有关沈妧的事上,秦昇可没那么好的度量。
尤不弃这时很想将楚久丢出去,按捺住着急的心情,尤不弃俯身将腰弯得更低:“不弃不才也愚钝,看中了就不想轻言放弃,求郡公成全。”
话落,室内归于一片寂静,直到秦昇再次发声。
“瞒而不报,非得我来问,自去罚堂领三棍子。”
三棍子,对于习武之人,不痛不痒,秦昇也是小惩大诫,尤不弃听闻松了一口气,立刻领命。
不抱希望,正要退下,就听到席上传来轻飘飘两个字。
“等着。”
尤不弃就这么晃出了房间,脚底如踩在棉花上,软绵轻飘,忽然捉住楚久,双目亮得惊人:“郡公方才那话是答应了?”
长了一张好看的小白脸就是占便宜,那凝香怕也心花怒放,求之不得。
楚久再想想自己,不免有些烦躁,他拉开尤不弃:“你这小子别在这得了便宜还炫耀,先去受罚吧。”
这日,秦昇事情少,准时回后院陪沈妧用晚膳,他用饭时不喜欢身边有人站着,沈妧于是改掉了习惯,将下人遣散让他们也吃上热饭,只留一个在外当值,有事就唤。
沈妧其实也喜欢这种只有两人的氛围,亲手为夫婿添饭,他也会为她夹菜,其乐融融,更有助于增进感情。
她既嫁给了他,便想跟他一直好下去,把日子越过越顺,而不像大伯娘二伯娘那样,明明可以跟夫婿更好,却总是不满足总是抱怨,最后弄得夫妻离心,半生不快。
秦昇不是古板的人,不推崇食不言寝不语那套,用饭时也会跟沈妧闲聊两句家常。
譬如这时候,他喝了两口汤,放下勺子,拿过帕子擦手,顺道看了看小口咀嚼饭粒,秀秀气气的妻子,仿佛不经意道:“写给岳母的信寄出去了?”
沈妧愣了一下:“昨日叫外院丁管事寄出去,他没跟你报备?”
秦昇面不改色:“他应该是把信转给了尤不弃,府里的书信都由尤不弃在收发,你的信,不需要报备。”
特别重要的公函才会交到主子手上过目。
这也是侧面反映了秦昇对尤不弃特别的信任,进进出出的书信若有那么一封写有对郡公府不利的内容,那么经手人责任就大了,也是秦昇识人不清。
而尤不弃,秦昇很放心,毕竟看了两辈子,再看走眼那就是老天爷不长眼了。
沈妧对尤不弃也颇有好感,无关男女之私。
那夜在皖城街头若不是尤不弃及时出现,她大概就被容峥的手下捉走了,以容峥的手段弄不好这时候自己已经成了他的妾,想想就后怕,沈妧对尤不弃也更加感激。
情绪一上来就有点想管闲事了。
“尤副将虽是孤儿,可这人总有出处,他没有试过找寻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他是被亲生父母卖掉的,家里孩子多,养不活,恰好有个无子的游商经过那里,看他长得灵秀就买了他,许是他命里带福,没几年养父就有了亲生儿子,他给了人福气,自己却成了没福的。”
秦昇语气很淡,但依然能听出一丝嘲讽的意味,当然嘲的不是尤不弃,而是无论养父和生父都不配做父亲的两个男人。
沈妧听了也是五味杂陈,最终一声叹:“他能遇到你,才是他最大的福气。”
秦昇不置可否,夹了一筷子韭黄到沈妧碗里,他也是观察了几日才大致摸清了她的口味。
沈妧很给面子地吃了一口才兴致勃勃道:“尤副将比你还大点,也该成亲了,他可有中意的人选?他没有父母帮着张罗,我们就给他相看吧。”
也算还了尤不弃的搭救之恩。
秦昇看着不怎么上心,很是随意道:“是有一个,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就没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