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歌咬了下唇,没有出声。萧廿把药膏放下,解开她的纽扣,把衣裳褪到锁骨下面,露出肩膀。连着右肩的一段手臂都又红又肿,原本拉伤之后需要用冷水敷,她一回来就去沐浴,淤血反倒积了一片,锁骨下头也混着伤口搓破了,沈元歌没觉得自己有多严重,不过是因为她皮肤白,有点外伤看起来就很明显,有点虚张声势。她把这话说了,萧廿的呼吸却没减轻,抓着椅背的手指节根根突起,倾身靠近,轻轻搂住了她,一字一句道:“元歌,以后我绝不会让别人再伤你半分。”他这话显然是从齿间迸出来的,一字字咬的极重,带着森冷的寒意。沈元歌心头一跳,把他往外拉了一点,温声道:“今天的事本就始料未及,又不是你的错,只是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影响到甘宁?”萧廿将眼底的狠戾之气压下去:“放心,他们本就是一盘散沙,不然也不会来投靠,没这个本事。”沈元歌松了口气:“那就好。”萧廿给她上完消肿的药,哄她去睡了,才漏夜回到山上,找来人询问:“今天那两个人呢?”看守道:“二爷还没说怎么处置,在里头关着。”萧廿扫一眼禁室,道:“砍了喂狗吧。”看守蓦地抬眼,旋即确定他不是在说气话,又低下头去:“是。”过去的糟心事对沈元歌而言和丢掉的东西没什么区别,她很快便调整好了心绪,也没把那点伤放在心上,结果大加赞赏,因碍于殿试尚不好会面,但于生员而言,春试夺下会元已是前途可期,更何况一场春闱便得了阁老赏识,这天放榜后纷纷过来庆贺,沈兆麟才从何清仪那里知道自己中会元的事,一拉开门,便被涌上来的几个同窗给堵了。“兆麟兄弟夺了头名,又得袁老青眼,前途无可限量,来日平步青云之时,可莫要忘了我们的同窗之谊啊!”“兆麟是重情重义的人,今后我们也是同僚,如何忘得,是吧兆麟!”“听闻你最近神思倦怠,我特地找了好药来…”“郑大人找我。”沈兆麟打断了他们的话,转向何清仪,“是吧何兄。”何清仪反应过来,忙点头道:“啊对对,等着你呢,大人心情不大好,你仔细些,快去吧。”周围突然寂静,沈兆麟颔首,破开人群走了出去。没人拦着,他们虽中了举人,可入围殿试的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日,郑若均的父亲是太学长官,如今找他,怕是和先前的传言引起的龃龉有关,谁上赶着凑这个热闹,面面相觑了片刻,便都识趣的散了。沈兆麟得以脱身,转头去了天元寺找僻静。他大半心思全挂在了宋念薇身上,越想不起来,便越忍不住去想,想着想着,还莫名其妙的红眼圈,让人头疼,殿试那天起来便昏昏沉沉的,有点发热,日暮时写完策文出来,还没回到国子监,便晕倒在了路上。一个月后,付岩赶到了京城。城中比往日的集市还烦嚣,路边挤挤挨挨,沿街酒楼客栈的露台上也都是观望的人,偌宽的街道,付岩一人骑着马,竟走不动,他看的迷糊,索性翻身下来,寻了个人问:“老大爷,今天是什么日子撒,这么热闹?”老大爷看了他一眼:“小伙子外头来的吧?”见付岩点头,他道:“别骑马啦,再路边等会,今儿是进士们跨马游街的日子,当心冲撞了贵人!”付岩爱凑热闹,一听这个就来兴了:“那我赶的还挺巧撒。”老大爷没再理他,往前头挤了过去,他身上穿的不错,说不定是急着去招女婿。付岩想把马牵到路边一家酒肆下头拴着,还没走两步,半空突然出来一个绣球,朝他迎面飞来,付岩一惊,慌忙扬臂用刀鞘一挡,又生生给挡了回去,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唏嘘声,付岩脑子向来慢半拍,看见那只圆滚滚的绣球又砸回露台,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砸的还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