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廿的庇护下,两人成功挤到最前面,几丈见方的空地,生生被这氛围整出了紧张的搏斗气息,只是他们似乎过来的不巧,一场角力刚刚结束,沈元歌定睛一瞧,又觉得太巧了,那中间站着拉人起来的可不就是兆麟吗?不过几个月,兆麟的个子似乎又窜了,穿着一身青色劲装,大冷的天,脸上却出了不少汗,顺着初见棱角的脸庞流下来,褪去少年青涩,平添了许多英毅之气,围观的也有来看自己兄长的姑娘,趁着喝彩声悄声问那是哪家少爷,沈兆麟像是察觉到什么,抬眼扫了过来。他的目光停在一处地方,出乎意料的一怔,蓦地笑开,便要往那走,却被方才比试的那人拉住,往肩上捶了一拳,笑道:“兆麟,你可以啊,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这么厉害。”沈兆麟推让几句,想过来,又被其他人喊住了:“沈兆麟,光让两句可不行,你一人撂倒了六七个,拔了头筹,晚上得请我们吃酒!”周围都哄闹起来,沈兆麟笑着应下:“好说好说,家里来人了,诸位行行好,先放我过去吧。”他抽身出来,快步走到沈元歌和萧廿面前:“姐姐,萧廿哥,你们怎么来了?”沈元歌和萧廿模样本就扎眼,沈兆麟一过去,众人的目光更是大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沈元歌的注意力都放在兆麟这里,没有注意,拍了拍他沾了一点尘土的肩:“好几日不见你,过的如何?”沈兆麟道:“姐姐安心,我好着呢。”他和萧廿打过招呼,才转向一旁的宋念薇,神色却变得略微有些不自然,露出一个笑:“宋姑娘也来了。”宋念薇没察觉,收回自己满场子逡巡的目光,随口调侃道:“你这才看见我啊,太不够意思了,还是我带你姐姐过来的呐。对了,我怎么没找着若均,他去哪了?”沈兆麟眸色微微一沉:“唔,方才还在,似是往南边去了。”宋念薇向他道谢:“那你们叙着,我先走啦。”她摆摆手,自顾自挤了出去。角力结束,众人慢慢散开,沈元歌正待找个地方和他们一块坐下,方才和兆麟搭话的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几人身边,笑道:“兆麟,家里人来,不和我引见引见么?”沈兆麟微怔,依言各相引见:“你刚刚听到了的,这是我的长姐,这是萧廿哥,我在府中的武术教习。”那人对后半句不感兴趣,冲沈元歌施施然行了一礼:“在下何清仪,见过姑娘。”沈元歌向他福身:“公子好。”何清仪笑道:“我和兆麟平日里最是要好,虽是头次见姑娘,却觉得一见如故,十分亲切,想是有缘呢。”沈元歌也笑了笑:“听公子口音,似乎不是京城人?”何清仪道:“家父江宁巡抚何何之泰。”沈元歌恍然:“公子是姑苏人?幸会。”何清仪笑的亲切:“姑苏与庐州同属江东,算起来,我们也是老乡了,姑娘如今来了京城,可还有意回江东么?”沈元歌:“我…”她才张口,却突然从一旁感觉到了危险的讯息。她转头,发现这气场来自萧廿。果然这厢发话了:“不是还有要紧事同兆麟说么?走吧。”他的语调很平和,甚至温柔,却让人感觉里头插了一把刀,当然,这把刀是对着何清仪的。沈元歌心肝儿颤颤,念着对拉了沈兆麟和萧廿要走,身后那声音却还追上来:“不妨随我去暖阁坐吧?天还冷的很。”他尚未说完,便对上了萧廿转过来的目光。话音戛然而止,何清仪脚步顿在原地。待三人走远了,他才僵硬地动动脖子,冷不丁抖了一下。嘶,那人什么路子?他后半边颈子都凉了。沈元歌找了处僻静地方坐下,沈兆麟道:“姐姐,什么要紧事?要你大老远跑来一趟。”沈元歌知他是把萧廿的话当真了,但又实在不是万事平安,便将甄母隐瞒心疾的事告诉了他。沈兆麟又惊又异,张了张口,似是不可置信:“心疾?姥姥性子如此平和冷静,怎么会?”沈元歌摇摇头:“我猜应当是旧事。虽然这病不发作便没大碍,可姥姥的身体,一旦发出来便是要命的,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当然倒也不是没得治了,钱大夫说若是能弄到护心丸的话,万一病发,还能把命拉回来。只是这药难寻,顺安堂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你从小所学庞杂,知道的事情多些,可听说过?”沈兆麟一怔:“护心丸?我记得籍载先朝的军中有这个东西,将士们习武杀敌,南征北战,讲究养护心归,可那时它便是秘药,流传很少,只供将帅,先朝覆灭后,更是无处可寻了。”听到第一句话时,沈元歌眼里燃起了一点星火,可待他说完,那点光亮便熄了,她扣住手指,沉默良久,才道:“如此,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你好生待在国子监,姥姥那里我会尽力看护着的。”萧廿在一旁安静地坐着,手指握在一起,听见身边那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眸色沉了一下,终什么都没说。正当头午,冬日里的阳光洒在未化积雪上,清亮十分,人走动起来,也不觉得有多冷了,南院假山离的远,宋念薇走了许久才到山后,没见到人,脖颈反倒出了汗,她松松衣领,索性把披着的短斗篷解开了,手去拉绸带打的活结时,背后却靠上来一个人,随后是一双手,将她的眼睛蒙住了:“猜猜我是谁?”宋念薇身形微顿,旋即抬手扣住了那人的手指:“大白日的,别闹了,让人看见多不好。”郑若均松手,扶着双肩将其转到对面,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这儿又没人,再说,谁不知道你是要嫁给我的。”宋念薇环顾了下四周,放下心来,抿抿唇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郑若均握住她的手,低低嗯了一声:“我知道。”他把她的手往腰间一拉,人箍进怀里,呼吸一沉,低头便亲了上去。宋念薇睁大眼睛,心头一阵乱跳,挣扎了两下,没挣开,郑若均紧紧箍着她,嘴巴扫过她的额头和鼻梁,落在唇上,辗转吮吸了一阵,再往下移,直到把脸都埋进她的脖颈里,宋念薇被那里传来的麻痛之感拉回神,奋力去推:“若均,若均!”郑若均被她推开,宋念薇脸上泛起红晕,微微喘着气:“你吓到我了。”郑若均轻轻笑了,手指陷进她的发里:“怎么这么可爱呢,”他在她耳边呵气,“真想吃了你。”宋念薇后背抵在假山的石头上,气息不匀:“若均,你别这样…我们明年就成亲了。”郑若均拥着她:“我都等了十多年了。”宋念薇脸上腾地一热:“胡说什么,那时你才九岁。”“可我九岁时就知道要娶你,”他笑着作势去咬她的耳垂,“早晚还不都是我。”宋念薇噎住,手忙脚乱地躲开,嗔了他一眼,重新将他往外推:“天…天色不早,我得走了,外头冷,你赶紧回屋吧。”她从人和假山之间的缝隙见逃脱出去,受惊的兔子也似匆匆离开了。郑若均瞧着她离开的背影,笑了一下,又皱皱眉,倚在假山上,抬手蒙住了脸。沈兆麟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甄母,说什么也要回去看看,沈元歌嘱咐他不要在旁人面前露相,应允了。三人乘一辆马车回了城北,萧廿将租借来的马车归还,又一起步行回了国公府。沈兆麟近日不常回来,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边走边和沈元歌说着话,倒是萧廿一路上一言不发,一个字都没说。不知不觉到了府门前,春菱在石狮子旁边翘首以盼,看见沈元歌他们过来,忙迎了上去:“姑娘怎么悄没声就出去了,害奴婢好生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