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一个欢喜至极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宋青书闻言差点没吓一跳松了手。张无忌那小子搞什么?他明明都把他扔回去了,居然还是跳下来了?宋青书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拽住的是朱长龄的手,而张无忌则挂在最下面,拽住的是朱长龄的手。靠,怪不得他怎么觉得这么沉呢,那朱长龄的块头就相当于两个人了。朱长龄长出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道:“宋小兄弟,你先把我拽上去。”宋青书面无表情地说道:“不,你先把无忌拽上去。”朱长龄衡量了一下形势,发现对方有两个人,他只有见机行事,只好乖乖地把张无忌提了上来,再由宋青书用另一只手拽到松树上。宋青书见松树枝决计擎不住三个人的体重,便把朱长龄悠荡了一下,送他到斜下方的松树上站立,之后自己这才翻身而上。张无忌一把抱住宋青书,一想到刚刚的情况,不由得发颤。他把头埋在宋青书的肩上,呜咽地一连串唤着“师兄”。宋青书轻拍他的后背安慰着,倒是一旁的朱长龄看在眼内,觉得万分的不对劲。张无忌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个子很高,已经算是成年男子了。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难不成真是有什么隐情?朱长龄想到之前王保保喊的那些话,心中不禁嘀咕起来。不过朱长龄也没有不知趣地在旁讽刺,三人暂时罢斗,一瞧四下情势,向上攀援是决不可能,脚下仍是深不见底,便算到了谷底,十九也无出路,唯一的法子是沿着山壁斜坡,慢慢爬行出去。朱长龄取出短刀,剥下树皮,搓成了一条绳子,分别缚在三人的腰里。本来宋青书想要和张无忌缚在一起,但朱长龄说什么也不愿意,坚持要缚在两人中间。三人等天明时分,便沿着雪山斜坡,手脚着地,一步步向有阳光处爬去。宋青书在前面探路,朱长龄跟在中间,张无忌在最后面。那峭壁本就极陡,加上冻结的冰雪,更是滑溜无比。张无忌几度滑跌,都是朱长龄使力拉住,才不致跌入下面的深谷。张无忌也不感激,他对这个朱伯伯怨恨至极,他不过是想得到那屠龙宝刀,哪里是真的好意救他?三人爬了半天,手肘膝盖都已被坚冰割得鲜血淋漓,总算山坡已不如何陡峭,三人站起身来,一步步的向前挣扎而行。好容易转过了那堵屏风也似的大山壁,朱长龄只叫得一声苦,不知高低。眼前茫茫云海,更无去路,竟是置身在一个三面皆空的极高平台上。那平台倒有十余丈方圆,可是半天临空,上既不得,下又不能,当真是死路一条。这大平台上白皑皑的都是冰雪,既无树林,更无野兽。往下看陡峭至极,更是一眼望不到渊底。宋青书却反而高兴,他一眼就瞄到左侧山壁有个黑黝黝的洞穴,看大小若他和张无忌挤进去,应该是不成问题,但是在外面看黑黝黝的,很似一个没有出口的小洞穴。但宋青书却知道,这个洞穴很有可能通向一个温暖的山谷。但他却不能轻举妄动,若朱长龄发现了异样,他和张无忌两个人根本来不及都钻进去,至少会有一个被他永远地留在外面。当下宋青书也不多言,坐下来吃了两口雪充饥。他在古墓中一直用寒玉床修炼,所以对这种冰天雪地的温度对他并没有多大影响。张无忌也是冷惯了,所以也无所谓。朱长龄却不能忍受这样的结果,坚持从原路回去,到了那棵大松树旁,向左首探路而行。三人仍是像串成一串的蚂蚱,这一边的山壁地势更加凶险,或爬或走的行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一处悬崖之上。眼前再无去路。朱长龄临崖浩叹,怔怔的呆了良久,才没精打采的回到平台。宋青书因为知道事情另有转机,所以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而张无忌则习惯了有宋青书在身旁,自己便不用多思考,天大的事有师兄会解决,全心全意地相信他。朱长龄见这两人面上有如常日般的表情,想到眼见生路已断,他富足的生活一去而不复返,此时陷此绝境,全是因为这两个小子,一口怨气哪里消得下去?双眼中如要喷出烈火,恶狠狠的瞪视他们。张无忌见这个向来面目慈祥的温厚长者陡间如同变成了一头野兽,不由得大是害怕,一声惊叫,站起来便逃。朱长龄喝道:“这儿还有路逃么?”伸手向他背后抓去,决意尽情将他折磨一番,要他受尽了苦楚才死。宋青书怎么肯让他胡来,闪身到张无忌身前,拼着受了朱长龄一掌,徒手撕断了张无忌和朱长龄之间的树绳,急声喝道:“无忌,快去那个洞穴里!”张无忌对师兄的指令是无条件无从的,当下往左侧山壁的那个洞穴跑去。“哈哈!你逃不掉的!乖乖看我怎么对付你师兄吧!”朱长龄长笑一声,和宋青书错身交手,撕拉的一声,宋青书左臂的袖子便被他硬拽了下来,露出他白皙的手臂。朱长龄笑得狰狞:“哼哼,那王保保对你师兄垂涎已久,恐怕早就享用过了吧?你们害老子在这山崖间等死,但死前也要狠狠地折磨你们!”宋青书皱眉,都说人疯狂的时候最危险,他只惦记着找《九阳真经》的地点,没料到朱长龄居然如此不好对付。他分神一看张无忌居然要冲过来帮忙,心想他那武功过来纯粹就是送死,连忙喝道:“无忌,快爬进洞穴去,什么都别想,往里爬!快!”朱长龄哈哈大笑,心想那洞穴也不过是缝隙之间,张无忌又能逃到哪去?当下起了戏耍之心,掏出短刀来,随着两人交手之时,饶有兴趣地在宋青书身上划来划去,很快宋青书身上的衣服便成了布条条,之下的春光在打斗中若隐若现,看得不好此道的朱长龄也忍不住一阵喉咙干渴。张无忌怎肯放下宋青书独自逃开,尤其听着朱长龄不断说出的荤话,师兄居然被欺负到如此地步,更是刺激得眼睛赤红,大吼一声便扑了过来。宋青书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气得几乎手脚发颤,此时恨不得把那朱长龄立毙于掌下。但他本就自小练剑,现在空手与拥有短刀的朱长龄对敌,更是没有胜算。宋青书这时才深刻的认识到,在江湖中武功不如人,简直是被人欺负得几欲喷血。他宋青书虽然习得九阴真经,但也只是短短两年,对上朱长龄五十年的内功修为,根本是无法对抗。他更不想死之前还被人侮辱,眼见着张无忌冲了过来,不想连他也拖累,叹了口气,便坚决地往山崖之下跳去。“无忌,你不许死,你还要替你爹娘报仇!”宋青书在半空中,还不忘朝张无忌喝道。朱长龄大惊失色,他们两人腰间的树绳还连接着,宋青书此举更是带着他一起往山崖中摔去。他被带下去的那一刻也临危不乱,用短刀先把两人腰间相连的树绳隔断,然后用刀刃在山壁上滑行,直至下滑之势平缓下来。张无忌扑到悬崖边上,撕心裂肺地唤着“师兄”,只是这次再也没有人能回应他了。张无忌呆呆地跪在那里,觉得自己真真就是个混蛋。他想随着师兄跳下去,但是师兄最后的那句话犹如惊雷般在他耳内响着,让他不能动弹。对,他不能死,他爹娘的仇没报,师兄的仇也没报!张无忌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觉得整颗心都被人硬生生的撕裂了,痛得他根本无力思考。这时山下突然传来几声响动,心如死灰的张无忌突然升起了一丝希望,连忙唤道:“师兄!”朱长龄狰狞的脸忽然从他的视线里出现。张无忌一愣之后,赶忙往左侧山壁的山洞钻去。嗤的一声,裤管已被朱长龄扯去一块,大腿也被抓破。张无忌跌跌撞撞的往洞内急钻,突然间砰的一下,额头和山石相碰,只撞得眼前金星乱舞。他知道已经不能回头,惶急之下,只是拚命向洞里钻去,至于钻入这黑洞之中,是否自陷绝地,更难逃离对方毒手,已全无余暇计及。他只知道,师兄让他钻这个山洞,自然有他的道理。听着身后朱长龄不断的辱骂,张无忌一边流着泪,一边继续朝黑暗中钻去。幸而那洞穴越往里面越是窄隘,爬进十余丈后,他已仅能容身,朱长龄却再也挤不进来了。张无忌又爬进数丈,忽见前面透进光亮,心中大喜,继而又大哀,泪水滚滚而流。师兄,无忌逃出来了,师兄……深渊之底宋青书虽然掉落悬崖,但仍奋力求生,体内真气流动,运劲向上纵跃,想要将下堕之势稍微减缓,着地时便不致跌得粉身碎骨。可是人在半空,虚虚恍恍,实是身不由己,全无半分着力之处,但觉耳旁风声不绝。此时不知道何时看到的一句话突然出现在脑海中。“人分正反两气,所谓正之气,就是物体往上拋时,到了力尽就须落下来。而反之气则是力尽时靠生出的反劲,使力度能继续上升。这必须体内具有真气的人才能办到……”就在这急速下坠生死存亡的剎那,宋青书忽然完全呼吸不到任何外气,而内息却像火把般一下子被点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