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曲子即将结束,修长的指骨在光滑的萧身上跳跃,尾音结束。
百鬼鼓掌欢呼,几个白衣裙的女鬼马上接下去,不让这有一点空闲,琴音缓缓,简直有种到了乐楼的感觉,又有几个青衣女鬼上来献舞,好在都是角落里的小位置,还没有人忘记这个红色的喜宴。
鬼车吹完,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倚靠着座位,端起一杯玉露酒,酒水在他的嘴边渗出一点,伸出舌头,他的目光停在了我身上,将嘴角的酒吸了进去。
我浑身一抖,那个眼神不是阴森森的,却也让人害怕。趁着空,我赶忙去换了一套平常的衣服,而且头饰繁多,全都一一摘下,一身轻便地回到喜宴上。
女子在大婚之日抛头露面,而且便装进入喜宴,我大概是第一人了!好在阴间不在乎这些规矩,长舌妇有的是,可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正在找我的易川一见我换了喜服,脚步放慢了些,虽然吃了一惊,却也没太在意,他就手里一杯玉露酒,向我走来。
我笑道:“怎么,易大将军那么急着被开苞?啧啧,将军从未经历过人事,心急也是说得过去的,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易川偏黑的脸上一红,立马低下了头,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道:“姑娘家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羞涩的模样,更加想要说下去,“吹了蜡烛男女都一样,鱼水之欢,难道将军不好奇?”
“咱们,咱们别说这个了!”易川彻底成了一个大蒸包,“东岳大帝刚派了崔判官来,他被天庭的神叫走了……若你觉得累,那就到房里休息吧!”
“东岳大帝来不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从来招待来宾都是男人的活儿,但这阴间,女子都可以有两个男人,看来没什么不可以发生的!子莫那家伙指不定喝醉,拉着无常大人去哪儿了,你在这里岂不寂寞?我也留下来凑个热闹吧!”
这实在是失了礼数,可也没人在乎。
只见座位上的鬼车把目光投在我身上,我走过去要跟他打声招呼,只不过,我却忘了坐在旁边的是清莲,她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哎呦!”清莲阴阳怪气的说道:“真是稀奇,姐姐竟然不在房间里待着,跑出来抛头露面,真不愧是有德行的女人!妹妹一定要多学学!”
她知道,一个女人在阴间可以嫁好几个男子,所以现在绝口不提一女嫁二夫的事了。
她有意贬低我,我道:“据说生前罪恶多端的人,死后是要到十八层地狱滚一滚的,每种刑罚都要受个遍,我真是奇怪,为什么你会好好地坐在这里呢?”
我暗指她生前作恶多端,而她还没有火冒三丈,李祁倒是愤恨地看着我道:“果然是你!”
我一愣,“什么是我?”
“别装了,就是你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更是害得她差点被扔到火海油锅里,这几天我一直没来找你兴师问罪,如今你倒自己承认了,你这个女人好恶毒!幸亏我当初娶的不是你!”
李祁的话,我只听懂了大概,他是误会我杀了清莲吗?她不是自己上吊自杀的吗?
还没等我反驳,周围一下子安静的气氛顿时热火朝天,一帮小鬼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就凭“谋害亲妹妹”,他们就已经在商量如何把我扔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吧!
他的话一落,清莲立刻眼泪汪汪,变得楚楚可怜,本来就是倾城之色,如今更是令一众男鬼心魂荡漾,用柔软的声音指责我:“姐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们可是亲姐妹啊!难道就因为你喜欢陛下,喜欢现在的酆都大帝,就因为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你要来谋害我吗?”
现在,众鬼大概认为我是一个丑陋的妒妇了吧?因为和妹妹喜欢上同一个男子,所以就害死了她。
这手段曾经在墨竹身上用过,只不过墨竹善良单纯,没有想过是谁的错。清莲的策反计划也就失败了。
然而,我怒吸一口气,看着她道:“清莲,你是不是以为我傻?我把你害死了,好让你们在阴间谈情说爱,双宿双飞?万一我还在乎他,把你招下来给自己添堵啊!”
清莲掉了一滴眼泪,矫情地摇了摇头,激动地说道:“你绝对没有这么好心!现在你是三殿的人了,谁都知道三殿掌管黑绳大地狱,位高权重,我在人间是尊贵的皇后,你肯定是和他们串通好了,要把我弄去受苦,见不得我好!”
李祁点点头,“而且你刚才也说,清莲不在十八层地狱受苦,你很困惑,所以这背后都是你在作怪!”
“据说生前罪恶多端的人,死后是要到十八层地狱滚一滚的,每种刑罚都要受个遍,这是我的原话!”我的脸不由得扭了起来,“要不要我帮你掏一掏耳朵?免得再堵了!”
“你的意思是,清莲是个作恶多端的人?”
“你变聪明了嘛!”
李祁眉头一皱,把他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拍椅子上,“简直一派胡言!清莲作为皇后,仪态万千,母仪天下,怎么会是个作恶多端的人?而且,面由心生,清莲她拥有如此绝美的容貌,又怎么会是坏人?你一直污蔑她,居心何在!”
他的意思是,我丑陋不堪?为人一生,值得骄傲的东西没有几个,唯有被人羡慕过的容貌,如今被暗讽,我真是有想咬他的冲动!
我看了看周围,竟然忘了请夜卿过来,不过这段时间忙起来,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连人影都没找到过。
我道:“我没有心情污蔑,任何事情只要到了三生石便会一清二楚,你要真想弄明白她的为人,去三生石那里就能一探究竟!”
此时,李祁可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额头上三道痕迹。
一直没说话的鬼车,这时,却饮尽了杯中所有的酒,淡淡的眼光扫过来,心莫名地狂跳,红色的烛光摇曳,只见他的发丝安静的搭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