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姑娘你怎的一个人在这里煎药,快快放下,老奴来便好。”周嬷嬷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原是她来回禀子淑,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可遍寻子淑不得,便想来后院看看,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就子淑一个人在这里熬药。
子淑将扇子交给周嬷嬷,而后问道:“嬷嬷,你说,女人这辈子,若是碰到了极好的一位男子,可和这男子无任何可能,该如何是好?”
周嬷嬷并不像绿芜那般,贴身伺候子淑,有些时候,对于谢亦铭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眼下听子淑这般询问,她虽不知道是谁,可也知道,自家姑娘怕是饱受感情所苦。
她叹道:“作为女人,很多事情都是生不由己。若那男子有心,他自会化不可能为可能,冲破一切险阻,娶她为妻。若是他无心,那再好,再优秀,亦是空的,此时就切莫枉生痴念,早断早好。”
子淑低下头,静静地想了许久,是啊,嬷嬷说得对。多数人的夫妻情分,都是从拜了高堂,喝了交杯酒开始的。因为并无选择,已经定了是彼此,那便努力将日子过好。
可偏偏自己遇到了谢亦铭,想要否认动心,那必然是假的。上天垂帘,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是绝大多数的女人所没有的。她是要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还是此刻就关上这扇门,从此等候着自己命定的那个人出现,选择权就在她的手中。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她无比地想要选前者。就像周嬷嬷说的,若是他有心,他会一步步走近她,直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所以她想问问他,她想问问,他有没有想过彼此的将来?她想问问,她是否可以信赖他?她想问问,有没有什么两全之法?
竹林赴约
子淑和周嬷嬷又聊了一会,药也熬得差不多了。她估摸着时间,裴氏许是该醒了,便让周嬷嬷温着药,自己先过去瞧瞧。
裴氏内房门口有新晋的大丫鬟雪鸢守着,见是子淑,便低声说道:“夫人仍在熟睡,尚未起身。姑娘要进去瞧瞧吗?”说罢,便主动掀起门帘,好让子淑看到里头的情况。
从外头看,终究看不见里头的人,子淑便轻轻地走了进去。恰巧看到裴氏已睁开了双眼,初时目光有些涣散,看了看窗外谐和的暖光,目光坚定了不少,随后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子淑见状连忙走了过去,扶住裴氏,在她背后垫了个靠垫,好让她舒服些。
裴氏一看是子淑,便问道:“淑儿怎么回来了?”
这时裴氏身边的大丫鬟雪鸢听到说话声,便适时地进来看看里头的情况,顺带极为贴心地将边上的圆凳搬到床头,方便子淑同裴氏说话。
子淑坐下后,想起药汤,便吩咐雪鸢道:“药已熬好了,周嬷嬷正看着,劳烦雪鸢姐姐去取来吧。”
雪鸢不敢当,应下后自去取药了。屋内便只剩下了裴氏和子淑二人。
子淑看着裴氏略显苍白的病容,道:“姨母,大哥将情况与我说了说。眼下,姨父正在前线厮杀,姨母千万要保重身体。”
裴氏瞬间红了眼睛,一想到自己的丈夫生死未仆,这颗心便七上八下,可她始终未曾落泪,坚强地挺直脖颈道:“从前在西部,过惯了厮杀的日子,战斗号角日日都有,可也没有什么。如今只是不在他身边,心就慌了。”
“淑儿我没事,我只是叫大房气糊涂了。我大梁的铁骑又岂是齐人轻易可以战胜的。我方才睡了一会,做了个梦,倒是清醒了许多。”
“梦里,你姨父他精神矍铄,正在帐内研究图纸。他看到我,便叮咛我,切勿自乱阵脚,一切照旧。”
子淑也跟着红了眼睛,她听着裴氏说了很多话,她知道,这些话,是裴氏说给她自己听的,每说一句,她的目光便又坚定一分。
子淑拉过裴氏的双手,紧紧握住,道:“姨父定然会没事的,眼下姨父就是三军统帅,可调配几十万人马,又怎会轻易出事。姨母能想明白,能康复起来,才是要紧。”
雪鸢此时也端着药进来了,子淑接过后,亲自服侍裴氏喝下,又替裴氏把了脉,欣喜道:“姨母这病症来得快,去得也快,想来是方才这一觉睡得踏实了,散了汗,从脉相上看已好了大半了。”
裴氏也觉得心头松快了许多,不像早晨钝钝的,整个人要昏过去一般。
雪鸢见裴氏精神尚佳,便通禀道:“前头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时,曾吩咐过,晚上要与夫人一道用晚膳,眼下时辰也差不多了,夫人可有胃口?”
裴氏却是觉得有些饿了,便点头传膳,随后由子淑服侍着换掉了汗湿的内衣,泡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常服,整个人也舒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