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墨林这时哪还顾得了许多,两个手哆嗦着便伸到怀里,竟真的将那内袋里珍藏的守贞锁掏了出来。“老七,你可要说话算话!”钟信冷笑一声,一把将守贞锁从他手里夺下,便揣进自己的怀里,这边便松开了脚,“钟信原不是那言而无信之人。”他嘴里说着,手上便去抱起菊生的身子,身后邱墨林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却对钟信道:“想不到你小子看着老实,心里这花花肠子竟也不少,你放心老七,你今日放我一马,你这背地里想着嫂子的勾当,姐夫自然也替你藏着,只一件,若以后大家和嫂子间有些行事,你我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互相遮掩着些,岂不是更好!”钟信本已抱着菊生行出数步,听他此言,却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一种邱墨林看不懂的诡异神色,倒嚇得他身上一抖,竟险些跌了一跤。钟信原是在菊生忽然抢下秦淮手中糖水之际,便已察觉到了异样。那个素来老实本分,甚至胆小怯懦的男孩,虽然这会子在秦淮提携之下,成了泊春苑大奶奶的干儿,可是他骨子里的那份软弱,却绝不会因为身份的乍变而一下子转成强势。所以受自己所托在留意碧儿的他,现下的这般表现,理应便是发现了什么。他既如是想,手中那碗糖水便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喝下去。只不过一闪之间,菊生忽然间使了个眼色给自己,便让钟信有些错愕,一个不留神,竟让他拿去了那水碗,并几口便灌了下去,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心中既知菊生异样,便更担心这水中的蹊跷。只不过他脑海里有一个底限的判断,便是知道无论是眼前的碧儿,还是她身后的人,都绝计不会直接使用最绝决的手段。因为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人人钟信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似乎咽了些口水下去。要知道此时一身素服的男嫂子,在月光之下,花枝之旁,倒当真是个俏生生的美少年。只是这美少年的眼中,却明显荡漾着一份古怪的神情,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没了素日里的拘谨与疏离,倒像是汪了满满的一潭春水。钟信心里格登一下,恍然而悟,原来这男嫂子身上的药力,想是也已经发作了。秦淮刚刚喝下那几口糖水之后,菊生便突然上前抢了碗去,并做出了那些极其反常的行为。他此时在钟家诸事磨炼之下,也算得上是心思机敏,登时便反应过来这糖水之中,定是有了问题。只是看菊生有些毛燥心急的表现,便觉得他可能既略知底细,却又并无十拿九稳的把握,否则应不会这般手忙脚乱,竟然在情急之中,连自己喝了些的糖水都抢过去喝了。这情状一时间有些慌乱,秦淮却没忘去看牢了碧儿的神情。因为在他心里,这丫头本来便是恶毒女配的人设,若是在泊春苑里不生点妖蛾子出来,倒真是对不起二房将她派过来的良苦用心了。现在想想,虽然二房派心腹丫头到大房来,似乎有些太过于明目张胆。可是要知道,钟秀派碧儿过来那光景,正逢雀儿持刀发疯,大太太身体不佳,大少奶奶又面临寡居遣返的前夕。泊春苑后宅之中,竟真的找不出一个可以掌事的人。所以二房看准时机,在钟义刚刚当权之际,及时在大房安插进自己的人手,为日后内外夹击作了准备,也算是借势而行。只不过这会子,秦淮却在碧儿勉强堆笑的脸上,看出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失落与胆怯。想来,她应是在害怕身后的主子,斥责她这一次功亏一篑吧。没想到转瞬之间,先是菊生借故跑了出去,紧接着二房三房的大队人马便杀上门来。秦淮先时还不得守着寡妻之仪,在灵前以尽其礼,可是略略过了一阵子之后,他便觉得自己似乎浑身上下,处处皆有些不对。竟像是一条鲜嫩的活鱼,被人扔在那煎锅的热油之中,下面滚烫难熬,上面尤自生冷。他起始之时,身上虽是水深火热,心中尚明白得很,知道自己虽只喝了几口糖水,却可能遇上了霸道的迷药,这会子断不能再在灵堂这边停留。因为现下的自己,竟完全控制不住一双眼睛,总是不自禁便朝一边的钟信瞄去,脑子里更是不断闪过各种杂乱无章的画面,几近疯魔。若还不离开,势必要生出事端,那岂不是成全了碧儿和这些一心想要看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