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清了清嗓子道:“不让你去,一来也是管事先生说的,这襄阳城中长得好看的人恐怕早就被强抢了去,突然冒出来你这么个,嗯,比一般美人还要周正的货色,难道不会引起王府那边的怀疑?襄阳王纵使喜好美色,也未必会被美色冲昏头脑,就算他当真没有半点怀疑,他身边的那些谋士总不可能不怀疑。”庞昱略略点头:“这也算是一个原因吧,不过我可以将自己易容得没那么漂亮,再穿得破烂一点,混迹在城中条件最差的地方,假装是条漏网之鱼,先前他们大肆搜罗美人时错过了。”白玉堂又道:“就算如此,你又如何能保证能从束美阁安然无恙地潜入冲霄楼?那里非但戒备森严,而且还有无数机关,就连我都不敢掉以轻心,你又如何能保证自身安全?”“万一襄阳王心情好,自己带我去了冲霄楼呢……”庞昱显得不那么有底气道。“这万一,还真是万中无一的可能性。”白玉堂摇头,“你觉得襄阳王会这么做吗?”庞昱抿抿唇,不肯认输:“便是万中无一,也得试一试,说不定就成了呢?”白玉堂轻笑道:“这便是我要说的谋天下6胡老爷对着那张清单瞪了好一会儿眼,才如临大敌地和张管事一块为白玉堂准备单子上的东西——他已经金盆洗手了,这些玩意有很多都积压在库房里,也不知丢去了哪个角落,要将单上的东西找齐全可不轻松。“给老夫一天的时间,今晚上把东西给你。”胡老爷拎着单子走了,“你们要是出门千万要记得易容,天黑之前回来。”“好。”庞昱点头道,白玉堂也微微颔首,“有劳。”他们两个确实也想在襄阳城里四处看看,哪怕胡老爷已经将城中情况说得巨细靡遗,也不如自己亲眼看到的来得放心。这次若是潜入山林,起码也要去十天半个月,回来以后又不知道是何种局势了,只有两个人,到底还是很难兼顾,能趁机多看看也是好的。于是白玉堂又换上了那套月白色布衣,乔庄成病弱书生。庞昱还是那副个丑小厮的模样,不大高兴地跟在“胡秀才”的后头。他们在胡家其他下人的面前也是这副打扮,只在后院换下易容,而后院又是除了胡老爷和张管事以外的人都不得进入的地方,因此前院的丫鬟小厮们还信以为真,以为胡老爷真同意让个穷亲戚过来打秋风,对待白玉堂的态度都是礼貌有余、恭敬不足的。“哼。”庞昱对这种没眼色的下人无甚好感,“捧高踩低,看碟下菜,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白玉堂看了好笑:“我又不是真的胡秀才,你在这生什么闷气?”“就……看不过眼,庞府下人都比这有眼色。”庞昱闷声道。“‘胡秀才’本就是来打秋风的,不受待见也是情有可原。”白玉堂摇摇头,又露出了熟悉的玩味笑容,“小螃蟹,你觉得五爷被这些下人冷待了,替我不平?”庞昱马上反驳道:“才不是呢,换成别的人,我也会这么说!你……你别多想。”白玉堂莞尔:“好好好,是我多想了,你没有别的意思。”话是这么说,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却总带了点揶揄。庞昱耳根微红,闭紧嘴巴,不去搭这个茬,省得又被对方瞧出什么来。两人出门找的由头是去书斋,谁都知道白玉堂易容的胡秀才是个书生,都不觉得书生去书斋有何不妥的,还有人拿了庞昱的打赏后给他们推荐了几间城中比较有名气的书斋书铺。“襄阳城还未到草木皆兵的地步。”白玉堂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道,“还有很多人并不清楚日后会发生什么事。”庞昱也看着那些人,眼中有些怜悯:“他们只会觉得生计越发艰难,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家中被征走的青壮,其实就在……他们身边?那些山里?”他们都知晓西校场是真正训练有素的兵,何况襄阳王也要确保那些应徭役而被拉去的青壮不会和城中的家人通风报信。山中藏伏的人数或许更多,但那些人大都是挡在前面的炮灰。两人在城中大致转了一圈,与胡老爷给地地图对照了一遍。他们低调行事,还装模作样地买了几本诗集话本,太阳快要落山时才信步回到胡府,仿佛真的只是出门走走。“总算回来了!”胡老爷仿佛松了口气。张管事则把筹备了一整日的东西收在一个包袱里,递给白玉堂。庞昱光是瞧见包袱在白玉堂手里下坠的模样,就知道这包袱一定非常沉,随即又想到了那张长长的单子,也不知这里头是不是全部了,还有……他们的干粮也放在里头了吗?总不能在山里就地取材吧?庞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干粮顶多也就带个两三天的份量,他们却还要在山里度过十余日,快的话也要七八日,剩下的时间里可不就只能靠山吃山了?不过……想到白玉堂下厨的手艺,庞昱又不怎么担忧了。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后,庞昱都没发现他们是何时结束谈话的,整个厅堂里,就剩下他们二人了。白玉堂对小螃蟹的心不在焉已习以为常,此时他正坐在桌边解开包袱粗略一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庞昱回过神,在他旁边坐下:“胡老爷有没有说找个什么借口,咱们有十天半个月不在人前晃,不会惹人怀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