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安德鲁斯一直焦躁不安地走着,那个在雨夜里像死神一样的女人,真的会来么。
“艾伦,我们还是不要冒险了,如果让大人知道,你我都没好果子吃。”终于,他还是没有忍住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艾伦微眯着他的蓝眼睛,勾起唇角,嘲讽道:“白痴,我们有四个人,难道还干不掉那个女人?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背景,有什么天大的本事,但大人既然如此重视,哈哈……何不想想我们干掉她,大人会如何奖励我们吧!”听到这话,艾伦身旁两个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靠在灯柱上吸烟的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内心的不安也在渐渐平息,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仿佛已经看到艾伦口中的大人会如何奖励他们。
安德鲁斯看着他们的笑脸,心里的不安却在慢慢扩大,他心里总觉得今天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出来。
终于,清脆的高跟鞋声在这个幽寂的街道上响起。“她来了。”艾伦舔了舔嘴角,眯着眼睛轻声说了一句。
那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一身墨色的中式传统旗袍,底端黑金色的细线绣着像是随意勾勒的,又像是庄重描绘的不知名图案。纯黑色的高跟鞋上同样绣着那黑金色的图案。曼妙的身姿在灯光下若影若现。及腰的黑色长发随着女人的步伐在半空中轻轻晃动。即便还不能看清她的容貌,那不容忽视的强大的气场已经泄露了这并不是一个空有皮囊的花瓶。
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当灯光打到她脸上的那一刻,双方都动了。
几乎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对于普通人而言几百米的距离消失的同时,四个人中那两个沉默的高大男人的头颅已失去了脖子的支撑,在一瞬间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静止在半空中。眼中还充斥着不可置信的情绪。
仅仅是一个照面,来的四个人就剩下了他们两个。安德鲁斯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之前会觉得不安。那是灵魂中对于未知的巨大危险的恐惧。没有丝毫犹豫,现在他的脑海中除了逃命已经没有了其他任何想法。
然而当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好像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跟上脑海中的节奏。是的,他现在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头,在转过去的那一瞬间被人拧了下来。随着“砰!”一声蒙响,他看到艾伦的头也在同一时刻亲吻了大地。
一个穿着手工剪裁,合体而讲究的黑色正式西装的灰发老人掠过他们的身体,挺直着他的背脊,稳稳地走向了那个女人。从怀中抽出一方绣着蛇眼石楠花的白净方巾,恭敬地递给她。
“不自量力。”她瞥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开。
老者随即退到女人身后一步的距离,跟着女人离去。
安德鲁斯勉强维持着意识,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她的那句“不自量力”,是啊,他们是如此的愚蠢,竟然试图灭杀这样的存在。虽然他自己只是存在200年,血脉也并不怎么精纯,被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一个闪身就灭杀,不足为奇。但艾伦,他可是实力接近公爵的存在!竟然也只是一个个闪身,就被她拧下了头颅!
安德鲁斯这一生最后悔的,便是听信了艾伦的话,仅仅有四人,便敢来正面挑衅这个女人!然而这后悔显然已经晚了,随着他的意识渐渐消失,身体也慢慢粉碎化,被夜晚的凉风一点一点地吹散在这空无一人的街头。
随着高跟鞋淡去的声音,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条街道上。第二日黎明,除了安德鲁斯四人口中的那位大人,将不会再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唯有那方如今不再白净的刺绣方巾静静地落在大道上……
——
这座矗立在陡峭山崖上,古老而庄严的城堡,曾经是无数世人向往的圣地。惨淡的月光洒落在城堡上,显得有些凄冷,城堡中悄无声息。远处海浪拍打在岩石上的声音隐隐传来,偶尔还夹杂着几声野兽的嚎叫。
“美丽的孩子。你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你和你母亲可以不再受这混乱的世界的纷扰。”古堡的一间装修的极尽奢华的房间中,一个穿着红色丝质衬衫的金发男人,一步一步的绕着繁逸走着“法律?那是什么?你们人类社会的规章制度可约束不了我们。哈哈…。”说着,男人走到繁逸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裸露的肩膀上。随着男人的靠近,一阵阴冷的凉气向繁逸的脖子袭来。
“感受到了么?我的牙齿正陷入你疯狂流淌的血液中……唔,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呢……”突来的一阵刺痛,让繁逸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个皮肤白皙到病态的金发男人的牙齿刺破了自己脖子上的血管。她想要挣脱,但也许是刚刚这个男人对母亲所做的那一幕还没有从脑海中消散,她的四肢已经无法受自己的控制。唯一能够做到的,似乎只有不停地颤抖。
意识消散前,她终于能够低下头看一眼那个夺走自己和母亲性命的男人的长相。然而就是这一眼,多年后一直印在繁逸的脑海中不能忘记。她从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不同寻常的疯狂,那是当捕食者品尝到美味后眼中映着血光的激动。
……
繁逸撑着身子坐在铺着舒服干净白净床单的超级大床上,怔怔地望着透过三米多高的落地窗零星散落在棕榈地板上的阳光。
“小姐,您又做梦了。需要Hugh上来一趟吗?”即便才清晨五点多,老者依旧穿着熨烫平整的合体西装。双手推着盛满诱人甜点和一大杯血红色液体的餐车慢慢走到床边。
繁逸随手端起一小盘欧培拉。“没关系。”浓郁的巧克力和咖啡味,萦绕在舌尖,表面那一层薄薄的巧克力脆在入口的一瞬间侵占了整个味蕾。即便是刚才的噩梦带来的不愉快也冲淡在这美味的法式甜点中。
Enoch见繁逸享用完甜点,递上一方洁白的绣着蛇眼石楠的方巾和那杯盛着血红色液体的高脚杯。
繁逸用方巾擦净嘴边残留的甜点,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红色的液体在阳光下透出奇异的光芒……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男人的模样。
那个男人的出现,打破了自己原本平静而幸福的十九年的时光。
她原以为自己在那魔鬼的折磨下,必死无疑。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重生了。消失了十五年的父亲的家人在那天出现,并且激发了她潜伏在血脉中的能力,让她得以重生。
不,与其说是重生不如说是让一切重新来过。
繁逸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竟回到了父亲消失的四岁那年。那个自称是父亲哥哥的男人给了她一枚古银色镶着闪耀紫色宝石,被复杂的图案包围着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戒指。
血族,狼人,守护者……这些前世从未出现在她生命里地名词现在居然都跟她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是的,她庆幸自己能够重生,能够有机会亲手杀了那个让自己多年来噩梦不断的男人。但感到庆幸的同时也感到了无尽的悲哀——没有心跳脉搏,没有呼吸,没有体温,并且永生不老。是的,那是血族的血脉。
作为几千年来出现的第一个,有着最接近先祖的强大力量的三重重瞳血族。繁逸重生后不久,便很好地利用了这强大的令人心悸的血脉,在亲手灭杀数十个同盟中实力接近亲王的古老血族后,稳稳地登上了那让无数血族疯狂的,拥有无上权力的血皇的宝座。
……
即使不会再感到任何疼痛,繁逸还是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不再去回忆。“Enoch,今天有什么安排。”
“小姐,上午十点,您约了靳先生。”Enoch将繁逸享用完的餐碟放回餐车中。在繁逸点头之后,弯了弯腰恭敬地退了出去。
从重生到四岁那年,十五年中的生命轨迹因为接受了重瞳传承的原因不能有大的改变。但是现在……繁逸低头看了看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起身向浴室走去。
现在开始,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