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正是春风得意时,哪能受这鸟气?五局皆胜的局面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底气,他现在浑身都是王八之气,就等着‘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呢。这送上门来的展现机会,他焉能放过?
张老板当下便沉沉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胸脯一挺,胖手一挥,极霸气地道:“谁怕谁啊,赌就赌!我们姑娘是心善,怕你输得太难看,这才宁愿自个儿受着委屈也肯不当众发作出来,你不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百感交集地感恩叩首便也罢了,还真拿自个儿当回事了!”
张老板一抹鼻子,脸扭向一边,极不屑地念道:“手下败将,有脸叫嚣!”
田蜜与所有人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嘴里跟倒豆子似得噼里啪啦说一大通话的张老板,呆呆地眨了眨眼。
她小手摩擦着下颚,不由费解到:她真的像是那种默默承受委屈的人么?皱眉看向席间众人,见这些大老爷们儿竟真看着她露出了同情之色,她皱起的眉头瞬时便舒展开来。都说群众的眼光是雪亮雪亮的,看来,她果真有张老板说的那么纯良可爱。
田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而后拿手指戳了戳自个儿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些后,向张老板走去。
她默默扯了扯张老板衣袖,张老板回头见是她,就跟奥特曼附体了似得,拍拍自己胸脯,很有英雄气概地道:“姑娘莫怕,我得隆还没倒呢,我张某人还健在呢,甭管他是谁,我都断不会让自个儿的伙计在自个儿面前受委屈!”
张老板这掷地有声的一席话,不由让席间众人侧目,连德庄府来的药商都行来了注目礼,那眼中的轻视意味没那么浓了。
田蜜将席上的反映纳入眼底,暗道,无商不奸什么的,果真是至理名言,便是这个时候,张老板也没忘记给自个儿打广告。
不过,他未免也太自信了点,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失手了,只怕到时候,他的脸色会相当精彩。
可田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张老板既然已经应了,也就收不回来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别太过嚣张,不然到时候,真的会死得很惨很惨的。
“差不多了,坐下来吧。”田蜜轻声道。
张老板红光满脸地看了眼万有生铁青的脸色,一甩衣袖,四平八稳地坐下身来。
田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正巧看见万有生铁青的脸色在众人视线撤去的瞬间一转,变成了冷笑。他的表情,很是沉着,他的眼光,也相当冷厉,并没有半分刚才的恼怒样。
奇了怪了,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自信?
不知怎么的,万有生没有露出他平时那种令人见之不爽的讥讽神色来,她反而更加的不舒服了。
这种感觉就如同,你每次回家都会路过一户人家,那家人的狗每次见你都吠得惊天动地,你开头还挺害怕,可时间一久,便也习以为常了。可突然有一天,它见你不吠了,你便该知道,这不是它不幸受了重创,便是它正准备将你重创。而通常,后者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田蜜虽将万有生定义为后者,可他究竟在搞什么鬼,一时之间,她还真思量不出来。
田蜜正皱眉想着,不妨张老板突然发问,打断了她的思维。
张老板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咱们这次胜算有多大?”
他刚那一把是威风得爽了,可爽过之后,他这心头莫名便虚了起来。虽说他相信这姑娘的算功,可万一呢?万一呢?还是得问清楚,有点底才行呐。
见张老板如此紧张,田蜜便也不卖关子,她饮了口茶,说道:“既然都这样了,东家也莫太过担忧了。说起来,咱们倒是因祸得福。仁慧的介入让我们遗失许多商号,因此也导致了库存物高度积压。林家要的这个数量,一般的卖家很难拿得出来,即便是仁慧,也得从德庄府调一批吧?远途调运,不止会增加运输成本,还会增加脚税和仓管税等。德庄府来的那些商号,亦通用这个理。而我们则不然。这样,在报价上,我们就更有优势了。”
张老板听着这清脆的声音,看着那姑娘沉静的面容,竟恍然觉得,此刻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反倒是个经验老道的个中翘楚。
脑中不自觉地掠过斗算时的场景,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彼时随意送出去的一个人情,竟是捡了个宝回来。他忍不住一拍手,赞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心头一定,高兴了起来,思维也总算在大起大落中,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田蜜见此,接着道:“东家,我报的这个价,虽然不比他们低太多,但经过我精密的计算,却绝对要比他们的最低价低那么一小些。您先前说的对,我们在报价上不占绝对优势。不过这也无妨,我们还是最优的选择。”
田蜜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目光忽而一闪,笃定道:“因为,在这场竞卖中,我们最具竞争力的,根本不是报价!”
张老板顿时不明白了,“不是报价,那是什么?跟他们比起来,我们在其他方面根本不占优势。田姑娘,你就别开玩笑了,现在不是开玩笑时候。”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我们可以达到买家的特殊要求。”田蜜眼中光芒一闪,视线垂落在张老板身上,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纯天然无加工的蛇皮。”
“什、什么?”张老板舌头打结,这瞬间突然觉得得隆的老板换了人当了,他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儿。
他们什么时候进过蛇皮?他怎么一点印象没有?他这段时间难道不是为找蛇皮找的晕头转向,而且想尽法办连一小半都没凑够吗?
不等他否定,就听那姑娘轻笑着道:“东家,我认识一个人,他做这行做了十几年,有足够多的储存量,足够满足我们此次竞卖所需,您大可放心。”
话到这里,她不等张老板插嘴,便继续轻巧笑道:“东家,都到这地步了,就就不妨再信我一次。想必您比我更清楚,这次竞卖对我们的意义有多重大。一旦成功,我们便可再次打开销路,而不是受人挤压,以至破产倒闭。”
“嗯,至少我们还能维持下去。”张老板沉呤道,情不自禁地点头。
张老板神色平静了下来,田蜜反而微咬下唇,沉沉吸了口气。
她跟张老板说的,字字皆属实,按理说,他们没多大落败的可能。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心里会这么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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