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律师抱起双臂。&ldo;我不认为是这样。&rdo;
年轻的男律师第一次开了口:&ldo;那么你对这老兄是怎么说的?叫他不要打官司吗?&rdo;
&ldo;没有,不过我把他面临的问题告诉了他。&rdo;
&ldo;你认为他应该怎么做呢?&rdo;
&ldo;不知道,&rdo;弗尔南德斯说,&ldo;不过我知道他当时应该怎么做。&rdo;
&ldo;怎么做呢?&rdo;
&ldo;说出来真不好听,&rdo;弗尔南德斯道,&ldo;但是事情不是在现实的世界里发生的吗?那么他很可能应该闭上嘴巴同她干了那事。因为眼下这可怜的家伙连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他要是不小心的话,这辈子就完了。&rdo;
桑德斯顺着下坡路朝先锋广场方向慢慢走回去。
雨已经停了,但午后的天仍然阴着,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脚下潮湿的人行道陡峭地向下延伸。周围摩天大楼的顶端消失在低悬的冷雾之中。
他并不很清楚自己本来想从路易丝&iddot;弗尔南德斯那里听到些什么,不过他想听到的肯定不是对他可能丢掉饭碗、把房子抵押出去,以及再也不能工作这种境况的详细描述。
由于生活中出现的这个陡然的转变,以及醒悟到自己的命运朝不保夕,桑德斯感到不知所措。两天以前,他是一个已经安身立命的经理,有稳定的地位和充满希望的未来。而现在等在他面前的却是丢脸、羞辱和失业。所有的安全感都烟消云散了。
桑德斯想到弗尔南德斯问过他的所有问题‐‐这些问题以前他从未想到过。他为何不把事情告诉什么人呢?他为何不做笔记呢?他为何不明明白白地告诉梅雷迪思,她的挑逗不受欢迎呢?弗尔南德斯在一个由规则和差别构成的世界里开展工作,这些规则和差别他既不理解,也从未想到过,而现在这些差别却变得至关重要了。
你的处境不妙,桑德斯先生。
可是……他本来可以怎样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呢?他本该如何做呢?他考虑着各种可能性。
假如在和梅雷迪思会面以后他马上就打电话给布莱克本,告诉他梅雷迪思对自己进行了性骚扰那会怎么样呢?他可以在轮渡上打电话,抢在梅雷迪思投诉以前就提出投诉。那样的话,事情会不一样吗?布莱克本会怎么做呢?
桑德斯边想边摇头。无论怎么做,事情看来都不可能有什么不一样,因为说到底,梅雷迪思同公司的权力结构有着那样一种联系方式,而自己没有。梅雷迪思是公司的上场队员;她有权力,有盟友。这就是目前局势所传达出的信息‐‐决定性的信息。桑德斯无足轻重。他只是个搞技术的,只是公司齿轮上的一个轮齿。他的任务是同自己的新上司和睦相处,而这一点他并没有做到。现在他无论做什么都只不过是哀号,或者更糟糕的,是告发上司。告发,没有人喜欢告发者。
那么他本可以做点什么呢?
就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在见过梅雷迪思以后马上给布莱克本打电话,因为他的移动电话电池耗尽,不能使用了。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辆小汽车的图像‐‐车上有一男一女,他们正驱车去赴一个晚会。有一次是谁对他讲了点什么……一个关于坐在一辆小汽车里的人的故事。
这幅图像逗弄着他,他不太能抓住它。
电话不能使用可以有许多原因,最可能的解释就是镍镉电池的记忆效应。新型的移动电话采用可充电的镍镉电池。如果电池在两段使用期之间没有完全放电的话,就会在一个短时间内重新设置自己。你怎么也不会知道这种情况何时出现。桑德斯本该事先给电池放电才对,因为它们产生了短暂的记忆效应。
他取出移动电话,打开了开关。指示灯很亮,今天电池供电不错。
但是有什么东西……
开着车。
有什么他没在想着的东西。
去赴晚会。
桑德斯皱起了眉头。他抓不住那幅图像,它悬在他记忆的背面,暗淡得让人难以发现。
不过那图像却促使他开始去想:还有什么他抓不住的东西。因为在考虑整个情况的时候,他开始有一种恼怒的感觉,那就是说他还忽略了某种东西。他觉得弗尔南德斯也忽略了这个东西。那是她向他问的问题中未曾出现过的某种东西,某种人人都认为是当然的东西,连‐‐
梅雷迪思。
是同梅雷迪思有关系的某种东西。
她投诉他进行性骚扰。她第二天早晨就跑到布莱克本那儿投诉他。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毫无疑问,她对与桑德斯会面中发生的事情感到内疚。也许她害怕桑德斯会投诉她,所以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对桑德斯进行投诉。从这个角度看,她的投诉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梅雷迪思如果确实握有权力的话,那么提出性问题是完全不合理的。她可以同样轻而易举地这样做:上布莱克本那儿去,说,&ldo;听着,同汤姆在一起不行,我对付不了他。我们得变一变。&rdo;于是布莱克本就会照着办的。
然而梅雷迪思没有这样做,却投诉他性骚扰。这样的控告一定是很令她难堪的,因为骚扰暗含着失去控制的意思,它意味着在一次会面中她未能控制住自己的下属。按理说,即使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过,做头的也绝不会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