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真的是个很能干的姑娘,她每天在工作的同时,收集到了很多慕然珏的小道消息,到了晚上,她就详细总结下来,一点点核对,发现问题或矛盾就又去打探,因为她一个小小孩子,她想没有人注意到她。
孟可妍这些天也没有闲着,白天她就到慕然珏那里当值,晚上她会在府里四处乱转,从她因为找不到茶房那一刻起,她就决心把这王府弄的比自家花园还熟。她刚来时,四处周游也只限在自己那个小院里,她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事,所以,紧守着多走一步不如少走一步的古训,就把那个院落弄了滚瓜烂熟。至于别处,她还真没去过,她一直是个按规矩出牌的人。
白天在书房时,孟可妍除了端茶倒水外,尽量离慕然珏远远的,刚开始,她会立在门口,象门神般把着门,后来,她看慕然珏对她没什么约束,就一点点蹭到书架前,随手抽本书看,再看慕然珏没有指责,她就放开胆子绕着书架挑书看,站的辛苦时她会倚着书架。再后来,她干脆席地而坐,美滋滋的看书,看到喜处,会捂着嘴偷笑,看到悲处,会汪着一眶泪哽咽。她都没发现,很多时候,慕然珏会停下自己的事务,直直的看着她,陷入沉思。
起初,她会找一些故事性的书,但这样的几乎凤毛麟角,在读过一本《野志》后,她再也没有看到故事的性的书。《野志》类似她曾看过的《官场现形记》,只是没有那么深刻,很多地方只是一点而过,犹如隔靴搔痒,她看完后大摇其头,甚至没注意到慕然珏玩味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逡视。
当她看到书架上有一本《史记》后,心里突的一跳,她怀着激动的心情将书从书架上捧下来,闭着眼翻开眼,嘴里念念有词的祈祷半天,才睁开眼睛,看到上面写着的作者名……东方轩,她失望极了,不知道怎么的,她现在很想看到一点与她来的那时空有联系的东西,有时,她都怀疑自己的以前是不是一场梦,可那些她带来的东西和那些撕心裂肺的疼让她知道,那是真实存在过的。
孟可妍随手翻了下这本书,原来和司马迁的《史记》是一个类型的,都对一些历史的记录,鲜有评论,看起来,也算是一本较公正的史实记录书籍,她点点头,坐在地上,从最后面看起了这本书,她需要知道离现在最近的历史。
看到关键处,孟可妍很想做读书笔记,特别是里边一些王室纷争和邻国关系,她觉得自己的脑袋瓜记不清楚,于是,她丢下书,走到门外折了一枝小木棍,磨尖了前头,用小碟装了一点墨汁,找了点废纸,用木棍蘸着墨汁伏在膝上记录起来,她忙的不亦乐乎,都没看到慕然珏拧紧的眉头。
接下来的一天,孟可妍看到书架旁摆了一个小几,她常坐的地方放了一个木凳,几上放着一个笔架,架上挂着一排毛笔,从粗到细,约十来支,旁边搁着一方小砚,几的正中,放着一摞纸,都裁切成书本大小,装订成册,旁边摆放着她在看的《史记》,孟可妍心里微微一惊,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一日,她什么也没看进去,只在那册子的首页写了一句:“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她就盯着这一句话,出了一天的神。
晚上,灵儿兴冲冲的找到孟可妍,将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正要开口,孟可妍却抢在她前面说:“灵儿,这里荒僻,不该是你我来的地方,我们到花园里走走吧。”孟可妍一看灵儿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来给自己汇报这些天的调查结果的。可是,她却扫到有人影在她们身后闪过,虽然她不确定别人是不是冲她来的,但她还是觉得小心为妙。
孟可妍和灵儿到了湖心亭,四周波光粼粼,微风吹拂,孟可妍靠着栏杆,闭眼仰起头向着风,感受着风一下下抚过自己的发,她抬手,打散了发髻,任发随着风飞舞,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的哼起歌来:你曾说我的心像玻璃杯。
单纯的透明如水。
就算盛满了心碎。
也能轻易洒掉装着无所谓。
我用手握紧一只玻璃杯。
心痛的无言以对。
就算再洒脱笑的再美。
心碎了要用什么来赔。
拈一只小小的玻璃杯。
盛不下太多泪水。
多一点爱就多一点疲惫。
洒掉一些给自己放飞。
那轻轻巧巧的玻璃杯。
总是太容易破碎。
盛下了泪水就盛不下妩媚。
究竟谁湮灭了谁。
谁又能体会……
歌声在风里打着旋儿,不肯离去,月下的湖水映着这清脆的歌愈发明亮了,好象一面镜子,闪动着皎洁的光辉,照在灵儿痴痴的脸上,她情不自禁流下了泪:“姐姐,这歌真好听,你说我们,是不是就一只玻璃杯呢?”孟可妍搂住灵儿,伸手摸去她脸上的泪:“灵儿,莫呆了,不过一首歌罢了,姐姐喜欢的歌!”灵儿也含泪笑起来:“姐姐,你的歌真好听,灵儿从没听过呢!姐姐从哪里学来的?”孟可妍眼神投向湖面:“姐姐从很远的地方学来的,很远很远的……”她声音仿佛梦呓。
片刻,孟可妍清醒过来,她张望了一下四周,看看没人,才对灵儿说:“你打听到了什么?现在说吧,这里没人能听到!”灵儿恍然大悟,她一边思索一边说:“首先,在府里,少爷有两个侍妾,听说都是老爷赏的,不过少爷几乎没去过她们的屋,只是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还有,烟萝不知道算不算,她的心思合府上下都知道,少爷的态度也不明朗,想来也是有意思的吧,要不怎么会从烟阁把她赎出来。府里的女人就这三个,少爷不用丫环,也没有通房丫头。”“通房丫头?”孟可妍疑惑的问了一句。
灵儿微红着脸说:“就是陪房的丫头了!姐姐真坏,故意作弄灵儿。”孟可妍想起《红楼梦》里,宝玉的丫头袭人,不禁暗暗笑起来,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习俗。她看到灵儿羞涩的脸,赶忙赔不是:“我是一时忘记了,不是有意的啊!”灵儿哼了一声又说:“府外,就不计其数了。”她忿忿的说,“咱这少爷,不说摧花无数,也是……”她停下口,看着孟可妍,那意思是你明白我就不用说了。
孟可妍汗了一下,在心里接了一句:“也是一个花心大萝卜!花花公子!”她笑着点头,表示不用说,她的头已经很大了,她早就知道和女人为敌是不明智的,特别是一些个性十足的女人,惹她们的下场无异于找死。
孟可妍抹抹额头的冷汗,暗下决心,要离慕然珏远点,这身世背景,再加上这爱好,真是强悍的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