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熊确实雷厉风行,当即就按照胡嫣儿的设计变出了一间宽敞的厨房。此刻,林重立在卧室通往厨房的门口,满脸堆笑,望着手持一把利刃、面对一地猎物的嫣儿。
嫣儿已经换上了一袭黑衣,还用一张黑色丝帕掩住了下半张脸,俨然是一副女飞贼的打扮。她无可奈何地看看三只锦鸡、五只野兔,再看看那头小山一样高高隆起的野猪,心中暗叹,还好石熊没有把一只吐血的野狐狸扔在她的面前。
关于下厨的记忆,她完全没有,至于收拾野味这种事,更是从没做过。
“林大哥,我以前会做饭吗?”嫣儿手里的匕首,明晃晃的。
“你说呢?”林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主,怎么会做这些事?”
“可是胡清梅就烧得一手好菜。”嫣儿虽然没有亲口吃过胡清梅的菜肴,但看过菜色、闻过香味,也目睹了清远吃菜时的满足表情,想来应该是非常美味的。
“她不够美,自然需要其他技艺傍身。”林重这句话,相当毒舌。
嫣儿轻叹口气,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一只肥硕的锦鸡,刚才她把这锦鸡拖进来的时候,还是有体温的,此刻已经凉透了。她把匕首搁在地上,开始硬着头皮拔鸡毛。直拔到两手是血,才终于将这只锦鸡弄得光秃秃的,这没了花衣裳的锦鸡,瞪着一双圆眼,看上去更加凄凉。
林重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他指着那堆黛绿色的羽毛说道:“很漂亮,这三只锦鸡的羽毛,应该够你做一件贴身的短衣。”
嫣儿挑了挑眉毛:“针线女红,我也不会。”
“百无一用是公主,原来说的就是你啊!”林重呵呵笑道。
嫣儿白他一眼,玉手一甩,就把灶台上的炉火点燃,她拎起锦鸡,打算把它囫囵个地扔进水里。林重大惊失色,伸手阻止:“你要干嘛?”
“**汤给你喝啊!”嫣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
林重当场石化,以手扶额,他一把将嫣儿手中的锦鸡夺下,用脚踩了下地上匕首的锋刃,匕首化成了一道流光,飞到了他的掌中,他将锦鸡放在案板上,先是剁掉了脑袋,然后剖开了肚子,将里面的内脏清理干净,然后放在冷水中洗掉残血,“当当当”几刀下去,已经把锦鸡切成了均匀的小块。他的动作实在太过麻利,直看得嫣儿眼花缭乱。
此时,锅中的水已经烧开,林重将鸡块放进水中,淡然说道:“什么调味料都没有,我们就喝清鸡汤吧!”言毕,他又蹲下身子,开始收拾其他野味。
当他把那头野猪大卸八块,全部存贮进石熊准备的冰洞,嫣儿望着林重的眼神,已经带着几分崇拜。从他开始动手,到全部完活,一共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更难能可贵的是,嫣儿原本以为收拾这些猎物,肯定会弄得到处血污,可此时,厨房里仍旧干净整洁,连血腥味都闻不到一丝。
满室都是鸡汤的清香。林重将泛着油花的鸡汤倒进一只大瓷盆里,然后盛了两碗,放在石头餐桌上,每只瓷碗里还有几块鸡肉、几缕野菜,他推到嫣儿面前的那碗,都是白嫩嫩的鸡胸、鸡腿,而自己碗里的,只剩鸡脖子、鸡翅膀、鸡屁股、鸡爪子。
嫣儿可不依了,将两只碗调换过来,说道:“无功不受禄,你做的美食,你多吃点!”
“我做了那么半天,不就是为了给你吃吗?”他又把碗换了回来,“娘子,这些天你为了救我,东奔西走、担惊受怕,别说是为你做一碗鸡汤,就是为你做一辈子鸡汤,我也愿意!”
说罢,林重就拎起一只鸡爪,开始有滋有味地啃了起来。
嫣儿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进了面前的碗里。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过?是因为眼前的男人明明如此可爱,可她却不能爱他?他们一次又一次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想来算是有缘分的,可为什么,每次她遇到他的时候,心里都已经有了别人?
“娘子,你怎么了?”林重放下鸡爪,面色沉郁。
“没什么!”嫣儿伸出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滴,“我失忆之后,还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你还没吃呢!”林重提醒她。
“看着就很好吃……”嫣儿用竹筷夹起一块鸡胸,放到唇边,轻轻一咬,这鸡肉炖得酥嫩喷香,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嫣儿的脸上现出了大大的微笑,“林大哥,你怎么有这么好的手艺?”
“我游走四方,总归不能亏待自己。”林重大大咧咧地说。
“你不是有许多红颜知己吗?她们可以做给你吃呀!”嫣儿带着一丝醋意。
“深山老林、绝地险境,红颜知己们是不会去的。”林重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那该死的胡清远,为什么要把他以前的风-流韵事说给清荷听?虽然她看似并不介意,但其实恐怕已经在心里种了一根刺吧!要拔掉这根毒刺,林重要做出更多努力,谄媚是个最简便的法子,“娘子不同,是女中豪杰,日后我们可以一起到处历险,我保证可以就地取材,让娘子吃得开心。”
嫣儿心意一动,“你做得这么好吃,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口福……”
“我做得好吃吗?锦绣城是风华大陆的美食之都,娘子是吃着锦狐宫的宫廷御宴长大的,口味挑剔。以前在公主殿的时候,娘子一向是食不厌精,经常是一桌子菜,每样都吃一口,就赐给下人了。”林重弯起嘴角,“想来是你失忆之后,已经没那么挑食了。”
“挑食?我最近很少吃饭。”嫣儿苦笑着说。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绝顶高手,一个月不吃东西也不会怎样,用膳只是一种享受而已,有心情、有时间,才能享用美食,可嫣儿这些日子,实在是颠沛流离、疲于奔命。只有在游龙谷的时候,她过了一段舒心的生活,不过,龙牧灵也不是个擅长厨艺的女人,清粥小菜,勉强下咽罢了。
“娘子,你受苦了,日后跟着我,不会再让你吃不上饭!”林重正色承诺。
嫣儿未置可否,只是安安静静地喝着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