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轻吐了口气,双手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低低道:“夏言,哪天你记起来了,别失手砍了自己。”然后在夏言傻愣愣抬头中,低头吻住了她。现场所有人石化,包括林雨,怔怔看着拥吻的两个人。沈桥最先反应过来,抓着林雨转了个身。其他人也自觉背转身。夏言窘迫地想推开沈靳,反被沈靳搂得更紧,吻加深,但到底惦记着是公众场合,沈靳理智还在,吻了会儿便放开了她。夏言一张脸早已红得像要滴血,不敢看他,也不敢看向其他人。沈桥轻咳着:“二哥,差不多就行了,大伙儿还等着出发呢。”没人理他,身后响起了开门声。沈桥回头,沈靳和夏言已经上车。他看向怔怔站在一边的林雨,看她脸色隐隐有些苍白,关心问了句:“怎么了?”林雨回头冲他笑笑:“没事啊。沈总和夏言……是男女朋友啊?”面色已经恢复如初。“是吧。”沈桥耸耸肩,“也闹不清,一会儿如胶似漆甜得像和了蜜,一会儿又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客气得像陌生人,谁知道这俩唱的哪出。”林雨皱眉:“可我看他们好像一直都很好啊。”“好像还真是。”沈桥弹手指,“我二哥对夏言宠着呢。你没来那会儿,每次开会,整个会议室一片肃杀,这个时候找夏言就没错了,她只要一出声,我二哥马上乖得像只猫似的。”“你没瞧见我二哥看夏言的眼神……”沈桥眼神有意无意地朝车里的沈靳瞥了眼,“那叫一个宠溺,下次你仔细观察就知道了。”林雨笑笑:“看得出来。”又问他:“他们是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啊?我看沈总看夏言的眼神……”“这倒没有。”沈桥接过话,“进公司后才在一起的吧。二哥很欣赏夏言的才华,当初花了不少心思请她,天天腻在一起,思想碰撞什么的,日久生情了吧。”林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沈靳从后视镜里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全收入了眼中,距离有些远,他听不清两人聊了什么,脸上都是很放松的笑容,他甚至无法从林雨脸上看到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企图。夏言也看到了后视镜里的两人,看沈靳也在盯着后视镜出神,迟疑看他,又低低道了声歉:“对不起啊。”沈靳转眸看她。“我不是故意要干涉你的决定。”她看着他,有些忐忑,又很认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得开除她,也不知道这样拦着你对不对。我只是看到她刚才那样……就觉得挺可怜的。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突然被这个集体遗弃,被孤立,那种感觉挺不好受的。”沈靳的手伸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你没有做错什么,不必内疚。”其实如果不是带着那五年的记忆,他也会像她一样。这个年纪的林雨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内敛,安静,刻苦,克己守礼,与人为善,做人做事无可挑剔,她所有的争取,以他过来人的眼光看,是为了有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然后被他赏识,调到他身边。但对现在的夏言或者沈桥徐菲来说,她想融入这个集体,想被认可,作为新人,这无可厚非。她从来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企图,她所表现的企图只是工作,渴望有机会展现自己的能力和才华,渴望能帮到这个团队,但又不会冒然添乱,或者嫉妒耍心机打压别人,她只是闷头努力着,有机会便去争取,争取不了再继续闷头努力。一个出身不太好,努力认真又谦逊、乐于助人的女孩突然被打压、排挤、放弃,夏言作为一个旁观者看不过去,他能理解,甚至能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一点感同身受。以前他总以为,夏言只是不喜欢交际,所以在嫁给他的五年时间里,她几乎没怎么出门,都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直到她走了后他才知道,她不是喜欢把自己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是她融不进别人的世界,她是被孤立的。她的健康问题导致了她父母对她的过度担忧和保护,学生时代是禁止她在外面待太久,不敢放任她离开眼皮子太久,也禁止别的同学与她有太过长时间的接触,再加之她的经常住院、请假,她没有太多与人相处的机会和时间,感情很难培养得起来。当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随时可能倒下的病秧子,当害怕惹上麻烦的家长不断告诫自己的孩子别和她走太近,别胡乱说话刺激到她时,还没有足够辨别能力的孩子都倾向于听父母的话,任凭她怎么努力怎么讨好,没有人敢接纳她,和她走得太近。等她成年时,十多年的被孤立生活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她潜意识里已经倾向于自我保护而不是去强行融入一个融不进的世界,也没有足够的交际能力去处理这些人际关系,她可以和任何人为善,却又和任何人都不亲。林雨的反应让她看到了曾经被孤立的自己。沈靳理解她这种感同身受,也理解她的善良,以前没有人为她说话,她理解那种难过,所以推己及人的,想站出来帮林雨说话,让她能在这种遗弃里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再加之他这样简单粗暴的开人方式,确实会如她说的,会让团队里的其他人对他失去信任感。有林雨的例子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轮到自己。这种阴影下,其他人很难再尽心工作,更谈不上忠心。如果那个人不是林雨,他甚至是要为她鼓掌的。但偏偏那个人是林雨,连他都察觉不出她的企图,更遑论是她。林雨在他身边四年,从设计部新人到他的得力助手,她所展现的超凡工作能力遮住了她对他的所有企图。那几年时间里,她呈现给他的样子,只是一个刻苦认真有上进心的员工。她的设计能力不算差,入职半年凭借作品引起他的注意,在引起他的注意后,她所展现出来的高执行力、建言献策的魄力、高效的沟通协调能力以及公关和应变能力强于她的设计能力,让他在一年后破格将她从设计部调到了部门办公室,担任部门秘书的工作,她安排和掌管着他的行程。她将他以及整个部门的工作安排得有条不紊,人也低调认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怀疑一个得力的手下干将,尤其这个手下干将在漫长的工作时间里已慢慢渗入他的生活圈。沈桥也好,老七也好,老四也好,早已和她打成了一片,就连夏言,也与她成了好友。她从不避讳在夏言面前出现,也不避讳去他家,就像一个多年老友一般,空闲时去看看夏言,看看孩子,坦荡得没人会去怀疑她的居心,尤其在她声称她有男朋友的前提下。沈靳不知道林雨是否真有男朋友,他从不掺和下属私事。男朋友的说法她自己有说,她也从不避讳在公司在他面前提自己男朋友,就像每一个恋爱中的女孩一样,男朋友来接了,要去约会了,能不能今晚不加班了;逢年过节也会有人将玫瑰送到办公室。一切看着普通而正常。沈靳不知道林雨在他的母亲面前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又编造着怎样的谎言。他的母亲会在他面前夸林雨懂事,叮嘱她要好好照顾她,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喜爱和欣赏而已,林雨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过一丝一毫的企图或者逾矩,她把他当上司一样敬重和保持距离,也因此他从未将他母亲“林雨懂事”的暗示理解成另一层意思,而所谓的好好照顾,也只当是指工作上不要太严格,不要给她太多的压力。他也从不知道,他和林雨的桃色新闻以着怎样的版本在邻里之间流传。他的母亲像一个尽职的新闻传播者,一人包揽了所有的爆料,没有人需要再去找他身边人打听求证。他性子本就偏孤僻,加之前些年的入狱和声名狼藉,人人忌惮他,他也鲜少应酬更从不会花时间去掺和邻里的闲言碎语,没有人敢向他求证确认,就连夏言,也从不敢向他确认。目光不自觉看向夏言,她也正迟疑看他,脸蛋和眼神还是五年前的稚嫩。她一向是怕他的,他的冷淡和寡言给了她距离感。他们不是像正常人一样从恋爱走到婚姻,也没有像正常夫妻一般亲密无间。结婚从安城进山的路程中,夏言一路很安静。她向来是安静的人,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的处理方式不妥后。车子在三个小时后进入了安城西北边的深山中,再往前便是大片没开发的原始森林地带。沈靳在这座城市长大,从事的工艺设计工作,自小与藤篾类的东西打交道,两世累积的记忆,让他轻易知道往哪个方向能找到他想要的材料。藤编家具主要由支架材和编织材两部分组成。竹条、钢管、柳条藤条等均可作为整个骨架材料,主要还是根据设计风格选择支架材料。编织材主要是藤条,经过加工的藤条、藤芯和藤皮等等。他们重点要找的,一个是适合做支架的藤条,另一个便是编织藤。